沈嘉月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双眼含泪看着许秋心,脸颊火辣辣地疼,更疼的是心里。
许秋心也哭了。
下唇微微抖动,眼眶里蓄满泪水,带着散不尽的怒气。
沈定国看着面前这一幕,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好像帮谁也不对。
沈嘉月没再说话,一直捂着挨打的半边脸,鞋都没换就开门跑了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许秋心闭上双眼,任凭眼泪无声流下。
沈定国转身到桌子上取了张纸巾,想帮老婆擦擦眼泪。
纸巾还没拿到,忽的听见咚的一声。
许秋心晕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老婆,老婆......”
许秋心有哮喘的毛病,不能受太大刺激。
沈定国弯腰抱起晕倒在地的许秋心,把她放在沙发上,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常用药。
好巧不巧,药瓶里面已经空了,一粒也没有。
许秋心浑身颤抖,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已经出了满头大汗。
沈定国年纪大了,有点什么事也没了主意,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给沈嘉月打电话。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了沈嘉月的号码。
对面接起的不算快。
一开口,还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
“爸,我没事,我去简灵家住一晚,您别担心。”
“月月,你快回来,你妈晕倒了。”
接到老爸电话的时候,沈嘉月刚出了小区门,正站在街边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简灵跟公婆站在一起,自从她结婚后,她家已经不是沈嘉月想去就能去的。
正踌躇时,电话响起。
老爸的话如一记闷雷炸在耳边。
沈嘉月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挂断电话,就疯了一样往家跑。
一边跑,眼泪一边控制不住地往外飙。
后悔,悔恨,充斥着沈嘉月整个身体。
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说那么伤人的话。
明明知道妈妈身体不好。
沈嘉月一气之下跑出门,连鞋都没换,脚上还穿着拖鞋,跑不快,明明只是小区门口到家的距离,却好像有十万八千里。
夜色降临,吃完饭出来遛弯的人们三三两两,步履悠闲。
看见一路猛跑的沈嘉月,不禁心生疑惑。
“这不是沈老师家丫头吗,跑这么急干什么?”
“是啊是啊,不晓得啊。”
沈嘉月跑到楼下的时候,力气用尽,停下来弯腰喘了几口气。
单元门忽然被推开,夜色朦胧中,她看见沈定国弯着脊背,后背上趴着的,是不省人事的许秋心。
“爸,您怎么下来了,我妈不是有药吗,怎么没吃药啊?”
沈嘉月下意识喊了出来。
沈定国毕竟年纪大了,把人从四楼背下来已经是身体的极限。
他大口喘着气,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闺女,快去开车,你妈的药吃完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沈嘉月一刻也不敢停留。
沈定国有一辆开了很多年的宝来,只当个代步,沈嘉月虽然有车本,因为上班的地方公交车很方便,倒也没想过买车的事。
车子启动,一路朝市医院开去。
后座上,沈定国把老婆揽在怀里,一面跟她说话,一面帮她按摩身体。
沈嘉月车技算不上好,也没开过几次,但这次不一样,她拉着的是自己的父母,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夜晚的医院,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忙,拥挤不堪的停车场上也空出了许多位置。
沈嘉月直接把车开到了急诊楼门口。
熄火后,她连滚带爬地下车,嘴里一直喊着医生。
“医生,医生,护士,护士,救命啊......”
急诊楼空荡荡的,明晃晃的白炽灯亮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护士站那里,一个穿白衣的小护士正低头看手机。
沈嘉月跑过去,直接趴到了人家的工作台上,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求救,“我妈晕倒了,哮喘,救救我妈,求求你,救救我妈......”
小护士几乎是瞬间抬头,“怎么了,人在哪儿呢?”
沈嘉月:“在外面车上,需要担架车。”
“你既然这么急,怎么不打120呢?”小护士埋怨了她几句,又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赶紧去旁边的休息室去叫人。
沈嘉月不是没叫过120,几年前用过一次,出一次诊就要上千块钱,而且出诊时间要半个小时,倒不如自己开车过来。
沈嘉月没说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给老妈看病才最重要。
小护士进了里面有几分钟了也没见出来,沈嘉月急得原地跺脚,干着急也没用。
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结痂,整张脸皱成一团。
正发愁呢,忽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沈嘉月?”
声音浑厚,有辨识度,听上去很熟悉。
沈嘉月本能回头。
急诊楼大厅灯光昏黄,白天里运行了一整天的机器设备全都断了电,四下安静异常。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白大褂,颈间挂着听诊器,手里拎着急救箱。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谁生病了?”
秦岸一脸关切,脚步不自觉地朝沈嘉月的方向走来。
一时间,不知是委屈,害怕,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看到秦岸的那一刻,统统化作眼泪涌上她的眼眸。
沈嘉月揪住秦岸白大褂的衣角,身体因为虚弱而不自觉地往下滑,“秦岸,救救我妈,求求你,救救我妈......”
说完这句话,沈嘉月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护士终于带着人出来去门口把晕倒的许秋心抬到了担架车上,秦岸把沈嘉月放到急诊室的病床上,连忙过去看许秋心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