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凉秋离开的人,是祁凉石的心腹王诸,此人有过军中经历,行军是一把好手 。从中京到扬州,平日马车歇歇走走十多日的行程,他只用了五六日便到了,对凉秋来说,如同奇迹。
为了行踪隐秘,路上并不停宿,粮和水都备的充足,除了凉秋和木棉实在受不了马车的颠簸,要求在无人处停一停下车走一走他会休息一会之外,其他时间都在随着马车狂奔。王诸用他超强的自制力做到了一天几乎只睡两三个小时,这马也奇怪,一天休息两三个小时竟也能保持马不停蹄,绝对是良驹一匹。
在路上她就已经想念自己的床铺了,也不由得她这样想,在马车内实在是太颠簸了,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路上的风景都来不及看,只是想着,快点到达扬州,快点。
温澜知道她的情形之后,马上写信邀请她到扬州,祁凉秋看到温澜的信时,不由得赞叹,自己的好朋友苏温澜,真是侠女一枚。不畏强权,只为友谊。她本就在考虑该往哪儿去,如此便坚定的选择了温澜所在的扬州。温澜信上说的清楚,此事必要隐秘,她已经在扬州安排了一户人家接应。
这一路上并不穿城绕路,王诸一路将她二人送到扬州城外,临别道:卑职不便一同进城,小姐此别之后,连卑职也不会知道您去往了何处。二位小姐珍重。
祁凉秋对这个小伙子无比感激,深深的做了一个万福。王诸便驾着马车很快在路的尽头消失了,他还有自己的目的地要去。
凉秋二人进了城后,便开始打听德顺巷。
扬州是除中京外第二大城市,外来人口众多且商贸频繁,热闹度比中京还要高一个层次。一路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木棉抱着二人的行李包,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的世界,凉秋也不禁被这完全不同于中京的城市风情所吸引。
德顺巷的耿婆婆家是她们要去的目的地,找到了德顺巷,耿婆婆家也便容易找了。确切的来说,因为主人的特征非常明显,耿婆婆是一个盲人,德顺巷所在的天维坊,类似城市的一个城区,此地外地人聚集,在此居住经商求学,耿婆婆便以出租房子为生。她是本地人,虽然眼盲,但是有几套街铺出租,平日衣食无忧,倒也生活自在。
听到凉秋寻来,这个六十左右的老太太立马将她二人请到院内,看来也等待许久了。
老太太原是温澜外婆的一个侍女,后来嫁人才离家,眼盲是中年以后的事情,说是眼盲,其实还能感光,一些人影也能感觉到,只是见不真切。凉秋想,怪不得温澜对她如此信任。
“听我家小姐说,姑娘是逃婚到此的?”耿婆婆虽然年纪大了中气却足。
凉秋应了。
“到这儿来就对了。天维坊十数万人,况且外地人颇多,外乡人来此都是打这落脚,若躲好了,断不能轻易被人寻到。”耿婆婆十分自信的说。
“麻烦婆婆了。”
“说的什么话儿。姑娘可能不知,咱们这扬州城外,遍布许多村庄,有的以水道相邻,有的以路道相接,都相隔不算远,但是架不住数量多,从今起你俩便说是巨水乡来的,是我乡下来城里寻事做的远房亲戚就行。还不知二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是小言,这是我妹妹小语。”
在出走第七日,凉秋终于落下了脚。她和木棉此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躺到床上休息,即便在床上躺着,都感觉床在使劲的摇晃,有点天晕地转的感觉。她虽然不知道中京的情景,但也猜得到,皇帝和仪王必定要寻她。
的确有人要寻她,不过,最着急的那个人只有一个,就是傅焰之。皇帝狠狠地发了一顿火后,在贴身总管太监吕机文的劝慰下,转移了对傅尚风的忿恨,他心底也觉得,傅尚风绝没有这么大胆,敢放走祁凉秋。此事,应该还是祁家人做的。
如果是祁家人做的,比是傅尚风做的,让他的怒气能减少一点点。他担心傅尚风与祁凉秋有了私情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当这种担忧又遇到了太后薨逝,这种强烈的要抢回凉秋的愿望,便一刻钟都忍不下去。
如果是傅尚风明目张胆的放掉了祁凉秋,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对这种行为,即使是自己的胞弟,他也不会姑息。因为,他是皇帝。他是天子,他是君,而他是臣。臣子如果背叛了自己,如同谋反!
他试着平复下自己的怒气,找来自己的御前一等侍卫刘束,这是自己培养的心腹,他很看好他的忠心,所以信任他去办自己的私事,首先便是要调查丞相府近日的行踪。
刘束探听的消息同竹衣探听到的一样,丞相府最近外派了许多人采买,名头要么是给大夫人治疗头疾采买药物,要么就是探望昔日部下的病情,即便如此这也太明显了,肯定是祁府做了手脚将凉秋送出了城。虽名头五花八门,但都算名正言顺。皇帝也不好发作,而且头疼的是,事情发生了好些天,也不知凉秋是哪天被送走的,自己朝务繁忙,便只能全权交给刘束调查线索,先挨个线路探查。
傅焰之没想到,其实自己的弟弟早就猜出凉秋去了哪里。傅尚风对凉秋的人际交往非常了解,以凉秋对江南的喜爱,加之她最好的朋友就在江南,她很可能去了扬州。但傅尚风缄口不言,权当不知,对竹衣和荷衣也丝毫未透露过。他知道她在何处心里已经大有安慰,虽知道今生再也难见面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祝祷,希望她一切顺利。
他向皇帝请罪,意料之外的是,皇帝并没有呵斥他。此事属于仪王府和丞相府互相配合,他知道皇帝属于吃了个哑亏,如今并没有当面翻脸,一是已知此事并不是自己主为,另外,或许便是顾忌了兄弟之情?也或许是等找到凉秋再做计较?他知道皇兄正在四处寻找凉秋的下落。
但皇帝不痛不痒的暂停了他左监察御史的事务,而且傅尚风听闻,他让自己去守陵的打算并未完全消却。
对这两件事,他的确是无所谓了,生活已然乏味,在哪不是一样?只是总在府里,赫连剑云总要过来吵闹,她奇怪这个王府的正妃怎么就不突然不见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让她不停的在追在身后询问。傅尚风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便又躲去了别院。
没想到没过几日,赫连剑云便跟到了别院,并且不无意外的,发现了宋枕月的存在。这误会可大了,宋枕月已然成了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