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去书院进学,但次日卯时就被谢怀璋唤醒的沈若瑜火气还是窜了上来。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要知道,她去书院进学向来都是迟到,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这不是进学,这是打仗。”沈若瑜睡眼惺忪地被春醒梳洗好,依旧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几乎是被狠狠推上马车的。
成为了太子妃,每日一堆规矩,如今还要这般早地随谢怀璋去书院进学,实在太苦了!这越发坚定了沈若瑜要同谢怀璋和离的决心。
太子殿下的马车很是宽敞,车内特设了金丝楠木书案,以便太子殿下在车内办公。马车装饰得极其典雅,还染着熏香,谢怀璋身着一袭白色云纹衫,头戴玉冠,坐于其中,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由象牙制成的狼毫笔,正从容优雅地书写着什么。
见沈若瑜姗姗来迟,谢怀璋缓缓抬眼,对沈若瑜轻轻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沙漏:“太子妃以后手脚可得麻利些,孤等了你整整一刻钟。”
谢怀璋这从容不迫、神清气爽的模样与沈若瑜手忙脚乱、睡眼惺忪的样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沈若瑜想不明白,书院夫子所讲的东西无趣至极,怎会还有谢怀璋这样的人紧赶慢赶地前去听学!
一时之间,沈若瑜心中更是不爽,她见不得谢怀璋那仿佛万事万物都在掌控之中的高傲模样。
“你若嫌弃我动作慢,以后你独自去进学算了!”沈若瑜辩驳道,“这样也省得我拖你后腿。”
语罢,沈若瑜又打了一个哈欠,真的好困!
谢怀璋轻扫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沈若瑜,从小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语气间流露出些许鄙夷,“张嘴。”
“啊——”沈若瑜意识还有些模糊,她于混沌中将自己的嘴张开,犹如一只正在等待哺喂的幼雏。
谢怀璋见沈若瑜这蠢萌蠢萌的样子,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轻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塞到了沈若瑜嘴里。
“唔——”沈若瑜一个机灵,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本困得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也瞪圆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个药丸面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在她嘴里逐渐化开,甜腻不已。
沈若瑜最不喜的便是甜食,太过甜腻的食物总会让她头昏脑胀。而恰恰同她相反,谢怀璋最喜的便是甜食。幼时,两人因口味不同,还常常嘲笑对方。
“哑药。”谢怀璋不怀好意道,“以免你今日口出狂言给孤丢脸。”
“你这个无赖!”沈若瑜顿时破口大骂,然而嗓音洪亮依旧,马车都颤了颤。
谢怀璋笑而不语。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谢怀璋戏耍了,沈若瑜索性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理这个狡猾的家伙。
“提神醒脑丸罢了。”谢怀璋看着沈若瑜那郁闷的后脑勺,心情一时大好,这才说道,“你这般睡意朦胧,待会儿如何有神志来听夫子讲学?”
“如今你既已成为太子妃,学业自然也得跟上,切莫再不学无术。”
沈若瑜呵呵一笑,正话反说,尖酸刻薄地附和道:“殿下说得极是——”
谢怀璋佯装没听出其中含义,随手翻阅着书卷,满意极了:“甚好,你要说到做到。”
“那你可管不着我。”沈若瑜脾气上来了,她回过头来挑衅地看了谢怀璋一眼,自信道,“太傅讲习,我要么是睡过去要么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既然今日这瞌睡没了,那我这耳朵被玷污一下也无妨。但殿下能管住我的身,就一定能管住我的耳朵吗?”
沈若瑜将最后几个字眼咬得极重。
“但你已然成为太子妃,自是不能同过去那般继续我行我素。”谢怀璋轻笑,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来,他修长的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今日你可得好好听课。”
“殿下,书院只是规定我们必须听课,但却没有规定我不能睡着听课,更没有规定我听课后要像你一样记忆犹新。”沈若瑜笑眯眯地说,“您可以猜猜今日我是否会按照您所说的去做?”
沈若瑜俏皮地眨了眨眼,有些不爽地接着说道:“我坐最后一排,你坐第一排,殿下您博学多才,大可不必为我这样的人劳神费心。”
谢怀璋平静地握着书卷,并未言语,像是未曾听到沈若瑜所言一般。过了许久,矜贵的太子殿下将书卷“啪”的一声合上,朝沈若瑜这边看了过来。
“咱们走着瞧。”谢怀璋嘴角微扬,高傲地扬起下巴。
沈若瑜轻轻笑了笑,她看向窗外,她有她的打算,怎么可能让谢怀璋就这般压她一头?
东宫至书院大约需要两刻钟,紧接着,马车内便是长久的静默,谢怀璋和沈若瑜皆各怀心事。
然而,快至书院之时,谢怀璋突然再度开口,他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记住我们的约定,在书院里,不得争吵,不得拌嘴,更不得明争暗斗。”
沈若瑜一惊,她悠然地看向谢怀璋,眼中带着隐隐审视。
紧接着,她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她不禁想起昨日她一时兴起的筹谋,谢怀璋只说让他们之间不得争执拌嘴,那她作为太子妃,公然做弄一下自己的夫君,对夫君“好”一点,应当没什么问题罢?
念及此,沈若瑜心中感到些许雀跃,她高声附和道:“夫妻之间自然应当相敬如宾!”
虽说谢怀璋隐隐觉得沈若瑜这话有些奇怪,但见沈若瑜双目赤忱明净,便也不做多想,他清了清嗓子,又强调了一番:“更不得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来。”
又想起昨日谢怀苓在他们面前提到的《冤家笑宴录》,谢怀璋继续道:“《冤家笑宴录》中的那些风月情话自是不必当真,只要我们行事有分寸,这阵风头自然就过了。”
按照谢怀苓的说法,书院众人都被他们患难见真情的故事迷得七荤八素,对他们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好奇。
但谢怀璋却不这般认为,话本终究只是话本,不是事实,只要他与太子妃相敬如宾,举止有度,不逾矩分毫,时日久了,众人的关注便散了。
沈若瑜恭顺地回答:“殿下不必担忧,我都记着。”
见沈若瑜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