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胆战地回到家,没想到李静楠还在出差。
宋晚晚面对着一屋子黑暗,缓出一口气。
书包被扔到地上,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办公室里仓促的一瞥。
她的名字在演讲名单上。
明明很想翻,在一桌凌乱的资料里翻出一个为什么。可脑海里回想起上课时说的抽人,又只能感慨一句自己无时无刻的坏运气。
宋晚晚摸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冰牛奶出来,冷白的光照在脸侧,眼眶有些干涩发痛。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眯着眼,浑身一僵。
这样狭短的距离,想装作浑然不知,李静楠显然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成绩出来了?”
刻意留下的一小段安静。
“你有什么想法吗?”
宋晚晚没有说话,静静喝了口牛奶,把扯住眼睫的雨水轻轻擦掉。
“补习班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骂老师。”
运气果然不好,骂老师还被发现了。
嘈杂声响随着李静楠镇定的话语一起传来,宋晚晚猜她在开会,至少是忙里抽空打来这样一个电话。
而她这里只有一滴又一滴坠落的声响,顺着裤管在地面积成一小片湖泊。
眼睑垂进阴影里。
“他猥亵我。”
高跟鞋落在地面,窃窃私语,有人抱着资料在问该怎么处理,打印机好像又故障了,冒出那样糟糕的声响。
李静楠低声跟员工处理完问题,才叹了声气,“周令辉是资历深的老教师,你不要老是怪别人,给别人扣帽子。”
嘴里弥散出淡淡腥味,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心中就像缺失了一小块什么,这一瞬间好像很难再说些什么,“要不当成是我猥亵他。”
电话那头传来冷冷一声笑。
“你少这样。”
宋晚晚没有再说话,她借着光看商品介绍,才发现已经过期。
李静楠翻着助理递过来的资料,心里却郁郁积攒着一股气,“妈妈已经尽全力来托举你了,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念书,考过林晓,不要像我一样连大学都读不上。”
“那是因为你自己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舅舅。”
她愣了下,随后重重合上了文件夹,声线压抑着怒气,试图冷静下来好好沟通,“宋晚晚,你可以不要怪别人吗?不要老是这样来抨击我。”
“老板……”
“准备好车,我知道晚上要和客户吃饭。”李静楠揉了揉额头,站起身强撑着笑道,“孩子也叛逆期了,这种年纪相处起来真让我头疼。”
“哪有,老板你这么好的人,有你这样的妈妈,当孩子的哪有不幸福的。”
她叹了声气,“我看她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命,哪像我弟弟,那才真的命不好。”
是很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一句。
“明天还要上学,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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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南说是抓的严,但毕竟才高一。领导们一腔热血都扑在高三身上,反倒给他们留出不少课余活动。
陈兆坐在座位上撑着脑袋订正错题,红色的水笔有些干涸,画好几遍受力分析图也只有浅浅一个印子,他只好用力地描了几遍。
“走啊,演讲比赛。”姜泽慢悠悠晃过来,双手撑在他桌上摇了摇,“去吧,回来有的是时间订正,我可不想留在这里上自习。”
教室里闹哄哄的。
陈兆环顾四周,才想起来今天的自习课有这回事。
他翻了翻答题卡,看着剩下的最后两道大题,合上笔,一同朝报告厅走去,“对了,你有没有多的红笔?我笔没水了,回来借我一只吧。”
“啧。”姜泽嫌弃地摇摇头,“好兄弟之间怎么能说借呢,我直接送你都没关系。”
陈兆看他那副样子,挑挑眉,开口逗弄着,“那你就送我吧。”
“这,这当然可以了。”姜泽插着腰,难得财大气粗了一回,“当然没问题,回去就给你。”
一路上跟着人流走,来看的人还不少。
从教学楼出发,穿过操场,就是报告厅。他们从后门进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班级的座位区域。
姜泽单手撑在红色的椅背上,督促道,“快进去快进去,让座位。”
“你俩来得可真巧,再晚点这都快开始了。”蒋洲打趣着。
“净给我扯。”姜泽没好气地拍了拍肩,“这一路上还有多少人呢。”
陈兆略微往里贴了点,避开拥挤的人群,顺着缓慢的移动速度落座,闻声也只是闷闷的笑,
他用手抵着嘴不语,余光里看到主持已经上了台。
可惜太过吵闹,举着话筒也难以控制场面,最后逼得教导主任上台大吼一声,才终于归于平静。
室内的环境有些闷热,让人无故滋生出困意。
陈兆半撑着脑袋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台上正在演讲的是许清柔。
旁边两个人还在争论她是怎么愿意来的,又扯到上周五她被邹媛奇大骂一顿的事,最后得了个寻眦报复的由头来。
毕竟她讲的是那么不熟练,下场也最快。
主持迅速冲上来讲着串接词,红色幕布后像是太过拥挤,许清柔的半个背影露在台上,平直盯着哪儿。
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微妙的氛围。
姜泽又开始猜,是不是邹媛奇追到后台跟她吵架去了。
周围满是悄悄的聊天声。
比起观看比赛,更多的人都把这当成了一个逃离自习课的正当理由。
陈兆脑子里却满是那张受力分析图。
在反复描绘下,薄薄纸张里快要冲出来的什么。
直到下一个人的出现。
直到宋晩晚从黑暗里脱身而出,站在聚光灯打下的圆形光晕里。
指尖抵着指尖,陈兆微微坐直了身体。
回忆仿佛重叠在一起。
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