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溪打量着顾全,感到有些头疼。
本以为这么快揭下招贤令的,定是满腹经纶、思如泉涌的贤能之士。
但事实,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为何偏偏是他?”
她暗自摇头。
若是其他纨绔敢这么大胆,她也能轻易治对方一个欺君之罪。
但这纨绔不是别人,是将军府的二公子。
是顾鸿,顾老爷子的亲孙子。
顾鸿的名声响彻整个大乾,就连先帝也对他给予了莫大的评价。
天武将军,真正的‘国之干城’!
如今虽已年迈,半只脚踏入棺材里,可仍旧容不得任何人小觑!
“只希望他别让我太难做,回答个一二上来就够了。”
瑶溪浑身一松,平淡开口:“顾全是吧,朕设三问,你来回答。”
顾全平静拱手:“陛下随意。”
这一下,顾肃、百官都诧异了。
这么淡定?
莫非胸有成竹?
瑶溪微愣,旋即道:“第一个问题,假如你为一知县,你被一屠夫当街辱骂,且他背后有靠山,官职比你大几个层次,你该如何应对?”
“诸位也可思量,若能答出朕满意的答案,大大有赏!”
此言一出,百官皆震。
其实赏赐什么的,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最主要的是,在新帝面前刷刷存在感,日后诸多事情说不定都会迎刃而解。
其中,一身着绫罗飞鱼青衣,头戴进贤冠,腰缠宝石玉带,约莫三十有几的儒雅男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白华茂,人如其名,风华正茂,乃当朝状元。
背景亦极为不凡,其父为督察院右御史,正二品大员。
刚拿下头名,他在这里如大日一般耀眼,若再能答出女帝所满意的答案,那他之后的仕途可谓一片光明,畅通无阻!
他轻瞥了顾全一眼,眸子内浮露出一抹傲慢之意。
对于顾全,他略有耳闻。
有名的纨绔子弟,不爱诗词歌赋,唯爱勾栏听曲。
俗,太俗了!
将军府出了这样一位庸碌无能之辈,当真是家门不幸。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顾全,开始仔细推敲女帝的问题。
片刻功夫。
瑶溪看向顾全,淡淡道:“你可想好了?”
出人意料的是,顾全点了点头。
白华茂及百官对他投向诧异的目光,连他们都没想到一个完美之策,这个纨绔就想好了?
顾肃有些担忧,“言多必失,这逆子不会想说些废话来应付女帝吧?”
到现在,他还想着顾全的‘名作’——《游高山》。
“哦?”
瑶溪讶异,旋即恢复平静,道:“说来听听。”
顾全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派人送十两金子给屠夫,送金子的时候一定要大张旗鼓,让百姓都知道,本官一直都是以德服人。”
瑶溪眉头轻皱,百官亦是如此。
“送金子给屠夫,这不是向屠夫服软吗?”
“顾鸿之孙,怎是这等软弱无能之辈?”
顾全循声望去,只见说话那人,是个身披甲胄,鬓角花白的老人。
顾肃冷叱一声:“公山将军,还请你收回此话!”
此人名为公山顺,乃车骑将军,位列二品。
同时也是顾鸿的死对头,一直记恨着顾鸿横夺了他大将军的位置。
公山顺瞟了顾肃一眼,不屑勾唇:“区区一介三品,也有资格与老夫这般言语?”
“让你父亲来!”
顾肃脸色铁青,瑶溪正欲出言缓和。
“软弱无能之辈?”
“这位印堂发黑的大爷,书读得少就把嘴巴给缝上,不然要说错话、出了丑,可没人替你担责。”
顾全很是平静地道。
闻听此言,百官瞪大双眸,齐齐震惊地看着顾全。
公山顺更是如猛虎般凝视着他,“无知小儿,你敢辱骂老夫?”
寻常人等,对上这双充满威慑力的目光,恐怕会被吓得瘫软在地,不能自已。
然则,顾全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并未在意。
反而重新看向瑶溪,“陛下,微臣此计,乃一箭四雕之计。”
“或许有些超出某些人的认知范畴。”
众官不用看,也知道他在骂谁。
公山顺拂袖冷哼:“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儿能说出个什么好歹来!”
顾全转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这位大爷,我在跟陛下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是在藐视陛下吗?”
百官眼角一抽,顾肃也惊了。
好家伙,这么大顶帽子,你说扣就扣?
公山顺脸都绿了,但动作也不慢,连忙走出队列,眨眼便跪在了地上,“老臣一时心境不稳,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瑶溪嘴角微动,好一个坏种!
她摆了摆手:“起来吧,下不为例。”
公山顺恭敬回道:“谢陛下。”
他走回队列,恶狠狠地瞪了顾全一眼。
“好了,说说看吧,怎样就一箭四雕了?”
瑶溪心间泛起一丝波澜。
光凭顾全三言两语,就能激怒公山顺,还反扣他一帽。
她便觉得,顾全貌似也并非传闻中的那般无知。
顾全淡笑道:“送金子时大张旗鼓,那任谁都知道,屠夫家中有金子。”
“这样做,便会引来贼。”
“如果贼想把金子给偷走,又不想被屠夫报官通缉的话,那还有件事,是需要完成的。”
白华茂神色一震,忍不住道:“借刀杀人!”
“借贼的手,杀了屠夫。”
“不但报了辱骂的仇,也不会被其背后的靠山所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