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真凰殿。
“陛下,锦衣卫那边来报,顾大人在郊外置办了十座大院,并添置了不少熬糖时使用的工具。”
百里沫低垂着头,目光不时微抬。
屏风后头,瑶溪半眯着眼,不着片缕衣物,浸泡于浴桶之中。
氤氲之间,她纤手戏水,漫不经心地道:“依你看,他是想做什么?”
百里沫犹豫片刻,才给出自己的判断,“属下觉得,顾大人这是想大肆熬糖,从而进军甜品市场。”
多次从顾全嘴里听到‘市场’二字,她现在用的也是极其顺口。
“盐茶油铁,都是暴利中的暴利。”
“加上最近兴起的韩缟,我大乾子民不知其背后用意,韩国亦是不知。”
“他不去碰这些,为何去碰利润平平的糖呢?”
瑶溪忽而问道。
百里沫一番思索,“属下想,可能是顾大人有所顾忌吧?”
这个顾忌,她没明说,瑶溪却是了然。
“你的意思是,顾全怕朕?”
百里沫将腰弯得更深,声音镇定,“陛下乃天人,受百兆生灵尊崇。”
“顾大人纵然计谋高深,盐茶油铁这些国库税务收入的主要来源,他也是万万不敢碰的。”
“更别提算计一国所使用的韩缟,这更是沾边也不能沾!”
“顾大人作为臣子,有这份对陛下的畏忌之心,也属情理之中。”
哒哒——
两只沾水的玉足,缓慢走至她身前,映入她眼帘。
不仅于此,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入鼻间。
她抬起头,眸内霎时闪过一抹惊艳。
瑶溪发丝浸濡,慵懒地散落肩头、腰间,精若艺术品般的脸颊上挂着热气蓬蒸后的红晕,高挑的身姿裹着厚薄适中的睡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百里沫整个人怔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喃喃起这首诗。
瑶溪正端着一张脸,耳朵微动,听见她的自语,怔愣了一下,脸色‘唰’地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便收敛起来。
“他对朕畏忌?”
“朕怎么没看出来?”
瑶溪淡淡地道,眼神落在百里沫身上,颇为欣慰。
百里沫皱起眉,“许是顾大人年纪与陛下相仿,交谈起来轻松愉快些。”
“但君臣有别,顾大人是聪明人,应当存份敬畏之心。”
后四个字,她顿了下,才说得出来,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对瑶溪说了谎话。
倘若顾全对瑶溪真有敬畏之心,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
她偷偷瞟了眼,瑶溪那份为帝者独有的胸襟。
瑶溪不语,微微思量,“依照他这性子,要么不赚,要么大赚特赚。”
“他做的这些事情里,定有玄机。”
“明日午时,召他入宫。”
百里沫点头,适才疑惑道:“陛下,不在早朝后将他留下吗?”
瑶溪淡淡一笑:“你没看他天天那副没睡醒的样吗?”
“早朝后,让他睡个回笼觉,从而精神百倍地面对朕。”
百里沫了然点头。
嗯?
她怎么没注意到呢?
次日,午时。
顾全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跟在百里沫后边。
百里沫明显能觉察到他幽怨的目光,整个人如芒刺背,不甚自在。
“顾大人,最近时日,辛苦你来回跑。”
她停下脚步,转身笑了笑。
顾全平淡地拱了拱手,“为圣上分忧,乃臣之荣幸。”
“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面对此举,百里沫被难住了,怕顾全因此心生不满,日后无法全心全意地辅佐瑶溪。
她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顾大人,你看我今日着装如何?”
不提还好,这一提,顾全愣了片刻,其肆无忌惮的目光立时袭来。
“不知百里大人此言,意欲何为?”
顾全心生警惕,光天化日之下,百里沫问这事干嘛?
是让瑶溪来试探他的弱点?
不过
好看,确实好看!
尤其是走动时,袍尾飘动的样子。
百里沫脸庞有些燥热,暗骂自己脑子抽了,旋即缓声解释道:“陛下向来不喜衣着不整,因而询问顾大人,看看我着装是否妥当。”
顾全狐疑地盯着她,“妥当,十分有一百分的妥当。”
百里沫松了口气,“那就好。”
“行了,陛下等候多时了,我们加快脚步吧。”
顾全点头,跟了上去。
长长的路,满满的福利。
不得不说,顾全心中怨气少了些许。
“微臣,参见陛下。”
规矩施礼,顾全便闻,“顾爱卿,请起。”
瑶溪竟亲自下了座,俯身将他扶起。
如此近距离,顾全第一次正经地观摩其全貌。
美,美不胜收。
但同时,他也是纳了闷。
咋滴,一个个今天尽搁这发福利?
变天了?
瑶溪将他的困惑尽收眼底,脸上春风拂面,“沫儿,赐座。”
顾全稀里糊涂地,有了跟滕王一样的待遇,能靠背的椅子。
“不知陛下今日唤微臣前来,是为何事?”
顾全自觉不能再拖下来了,要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偶然间得知了顾爱卿你在郊外买了院子,朕不免有些好奇。”
瑶溪重新落座,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顾全眼角一抽,他倒是忘了,只要是在京城,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
做什么事,能瞒得住她?
“陛下料事如神,微臣的确在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