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个月,李一一几乎是天光刚亮就到公司。
黄言打着哈欠坐在工位还迷迷糊糊的,冲了杯咖啡他往眼睛里滴着眼药水,“老板,你没发现最近员工来得越来越早了吗?”
这些天公司的抱怨声不小,大家看李一一来公司得早,都不敢再踩点来,就连去茶水间吃早饭也只能偷偷摸摸。
言文清找黄言旁敲侧击过几次,黄言今天才壮着胆提了嘴。
李一一粗略翻看部门送上来需要审批的资料,不甚在意地听着黄言的话,看到申请日期,停下翻动纸张的手。
昨天是十一月二十号。
距离她第一次遇见陆野已经八年零一天。
黄言还没察觉到李一一的异常,依然说得滔滔不绝。
李一一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皮跳动得厉害,抬手揉了揉眉骨,“你说完没有?”
“啊?”黄言心下一怔,“就是大家太紧张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规定的九点上班,他们八点五十九来也没问题。”李一一放下手,眼睛的跳动并未得到缓解,“等这几个项目都开始推进了,元旦多给两天假。”
“老板你是我的神。”黄言立刻坐到电脑旁。
李一一很快看到公司软件的公共消息提醒,她瞥了黄言一眼,“你动作挺快。”
黄言随着她笑,“这不是要想员工积极,先画饼嘛。”
李一一压低鼻梁上的镜片,眉尖一蹙,“准备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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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权投资一组的项目经理在介绍接下来的方向与计划。
李一一纤细的食指点在太阳穴,如今防/疫政策有开放的可能,不少中小型企业递来的投资意向书不少,如果彻底开放,那就意味着经济会逐步复苏,风投公司会需要更加慎重去选择投资项目,评估风险。
项目经理正在展望未来,李一一的手机震动一下,她垂下眼皮看了一眼。
熟悉的电话号码撞入眼眸。
她拿起手机,陆野在楼下问她是否有空。
回了一个“没”字之后,李一一将手机翻转放在桌上。
近三个小时的会议到中午才结束。
下午又有两场和其他部门的会议,李一一让黄言去买了盒饭到办公室,整个人埋进了堆成山的资料里。
周一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一天的工作很快又到晚上,不巧偏头痛发作,李一一服下药,靠在沙发上瞳孔映出远处夜景。
城市另一边是如今北川最为繁华的娱乐街区,从傍晚七点开始,几乎是通宵营业。
晚上九点穿梭在街道的人不少,在某个宵夜摊打包几份小吃,白诚安又急匆匆往一家名叫逅鸟的店里赶。
小酒馆的生意还算不错,白诚安绕到屏风后的一桌,将宵夜往桌上一放,“陆总今天来我这个小店,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陆野神色倦怠,身姿松散靠在沙发上,指缝中的烟灰掉落在地,掀眼收回涣散的瞳孔,“没事不能来找你?”
酒馆的音乐声大,白诚安在他旁边坐下,也提高了嗓门,“能!但是咱也是阅人无数,你那张脸就不像没事!”
陆野笑得牵强,将黑色衬衣的第一枚纽扣解开,看了白诚安一眼,欲言又止端起酒杯又放下,整个人有些急躁。
白诚安忍不住好奇,“到底怎么了?程莱又发疯了?Nicole又缠着你了?还是有了新桃花?”
陆野鼻息加重,揉着跳动的眉心,“一一回来了。”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就...”白诚安猛地收回已经翻到一半的白眼,一个战术后仰,拔高嗓音,“你说啥?”
就连一旁磕瓜子的夏思瑶手上的瓜子也散落一地。
夏思瑶反应了一下,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陆野往里给白诚安让了座,“上个月回来的。”
“你们见过了?”白诚安好奇得紧。
“没见过他知道她回来了?”夏思瑶拿起一个瓜子壳往白诚安脑门儿上一丢,“你脑袋是不是不好使?”
夏思瑶看白诚安捂着脑门,移开视线,“你这是打算再续前缘,还是...”
听着意味不明的尾音,陆野保持缄默。
白诚安闻言也笑眯眯地附和,“咱陆总的心思很明显嘛,倒是李一一我看她没这意思。”
陆野不耐烦地“啧”了下,当年白诚安在他面前吐槽李一一,薄情寡性这类词词没少从他嘴里迸出来。
看陆野不吭声,白诚安觉得自己的话好像给他泼了冷水,咂舌直接改了口风,“不过当年人家也是个小姑娘嘛,还在读书,不搭理你是应该的。”
夏思瑶觉得陆野情绪不大对劲,温声询问,“是不是觉得变了?”
陆野喝着酒,眉目沉得深没回答。
看着陆野又像当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思瑶把桌上陆野的手机拿起递给他,“你打电话问问她有空吗,就说我们想她了。”
自从上次看电影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能理解程莱去她公司闹了一通,但李一一好像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陆野接过手机,淡声道:“应该在忙吧。”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心里其实翻滚着一个念头,他来这里,也有心让夏思瑶试着与她联系,让她见自己一面。
只想了几秒,陆野拨通电话,眉眼舒展,“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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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黄言先走了,公司整层楼唯独留了李一一自己。空气安静,手机震动变得格外清晰。
又是陆野。
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十点,指尖将屏幕下的滑动标致拉到一半,她又松开手,看它弹了回去。
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最近变得那么拧巴,这和她一开始坚定要回北川的自己,判若两人。
打心底来说,她很讨厌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她在任何事上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高中想走艺术专业被罗怡拒绝,她可以立刻抽离,工作如果要做的项目,也会果断下决定。
唯独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