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行尸的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李一一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偶尔开车去明江大桥,去小通街和面包店附近。
去他和自己走过的地方。
心中渴望,路过哪里会看见他的身影。
元旦快要到来,李一一没有回京市,母亲也默许了,知道女儿还不肯原谅自己,只给她寄了元旦礼物。
这一次她不再是按自己的喜好,给她买包和衣服。询问了李一鸣,她才知道原来女儿喜欢的东西和自己所想相差甚远。
选了个手办,又去买了两本李一一喜欢的书。上次打碎她的香薰,罗怡又专门问了丁笙,才知道女儿喜欢的味道。
东西一起打包寄往北川。
李一一收到后没有拆开,放在客厅角落。
菱格地毯被她卷起来放在客房,两个月时间花枯死了,包括那盆本顽强的野玫瑰。
厨房再也没有烟火气,只剩她给陆野买的做蛋糕工具。
冰箱空了,什么也没有,李一一干脆将插头拔了下来。
小鱼儿李一一将它交给孙成阳,让他带回京北。听哥哥说罗怡没有丢掉它,反而给它换了个大鱼缸,而那副小巧的对联,罗怡亲手撕下贴在了新鱼缸上。
尽管如此她心里,终究还是怨恨母亲。
-
二零一六年,二月七号过年,今年的二月少了大年三十。
李一一提前回了家,罗怡转性不再忙工作,回家想和女儿说几句话,每次都是被敷衍回答。
然后李一一就回房将门反锁。
只有丁笙来看她时,两个人才在客厅说说笑笑一会儿。
李安庭自然看出母女间的问题,趁丁笙和李一鸣一起出去放烟花,他支开罗怡,叫李一一吃完水果到书房找他。
“爸。”李一一泡了杯龙井,推门而入。
书房开着暖气烘烤出的温暖冬日,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雕花书桌,上方摆放一盆虎皮兰。
“今天的年夜饭如何?妈妈特地找满庭的师傅做的。”李安庭穿着羊毛套头针织衫,放下手串,给花草撒上一点儿营养土,起身走到女儿身旁。
“还不错。”李一一声音软软,没什么劲。
“看你没吃多少。”李安庭接过茶,坐在沙发上,“爸爸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李一一也坐下,伸手勾勾她从北川带回来的那一株含羞草。
叶子迅速合在一起,看得她心口颤了颤。
“爸,我给你画个素描画吧。”李一一要去书桌拿纸笔,被李安庭拦下。
他太久没和女儿谈心,回想起最后一次还是一一高考前夕,她想去艺术学校,但是罗怡不同意,女儿来和自己谈心,可他最终还是顺着罗怡劝通了女儿。
李安庭摩挲手掌,面对女儿难以启齿,失去了谈判时的本事。
“一一,爸爸其实也不太称职。自认为给了你和哥哥良好的教育和无忧的生活,却忽略了你们的想法。”李安庭低头揉捏眉心,想起儿子初中时的叛逆,“从小你都比哥哥更懂事,还记得你给我画的第一幅画,我现在还放在这里。”
李安庭起身将画从书架上取下,稚嫩的画笔,勾勒出不锋利的线条。
是一幅全家福。
“小怡性格强硬,去北川走得也急,那一晚,我在门外听见她叹气,还是第一次见。”李安庭将画放在李一一手里,“妈妈有时候处理一些事,会将公司的做派用在你和哥哥身上,爸爸替她给你道歉。”
“爸爸,如果我以后像妈妈一样专心工作,也可以成为你和妈妈一样优秀的人,可不可以不结婚呀?”这几个月的情绪里她总是患得患失。
“当然,我们会尊重你选择。”
“妈妈也会吗?”李一一掀起眼帘看了眼李安庭。
“会的,她很爱你和哥哥。”李安庭摸摸女儿的头。
“可我觉得,妈妈不会答应。”
李安庭摇摇头,把女儿带到窗边。后方是花园,夜色里看不清全貌,只有灯光下的一片绿植,他问,“遇到喜欢的人了,但是妈妈不喜欢?”
李一一抿唇,咬着牙半晌才点点头。
“你觉得遗憾、后悔,还是分手了伤心?”李安庭知道他的这个女儿优秀独立,要说唯一空白的只能是情感。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就像它们。”李一一指着前方的花园,“没有开花,不会有结果。”
“冬去春来,它们会开花。”
“可能不会来了。”李一一骤然想起阳台枯死的野玫瑰,她试图将它的根挖出来再移植,可是当她的铲子将它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根也枯萎了。
李安庭望着她站在窗边,身影落寞几乎要融于夜色,他上前揽着女儿的肩膀,”有位作家说,相识的时候是花结成蕾,相爱的时候是繁花盛开,离别之际是花朵落在微风抖颤的黑夜。①“
“你小时候城里还可以放烟花,在这里看过去,天空都被点亮了,可现在看不到了。”
李安庭将窗帘彻底打开,“但你仔细想想,他在你心里真的从未绽放过吗?我们不能因冬天的到来就否定了春日的存在。”
李一一鼻尖一酸,侧目看着父亲。
“它在你心里,在你的回忆里,在未来的某一天偶然想起,你会因为它曾经的存在感到幸福。”李安庭说话沉缓,不急躁,“它会是你独有的感受,给你力量和勇气。”
这一天,她难得笑了,在父亲的书房里。
那盆含羞草,当她回头时,它的叶片又重新舒展了。
-
过完年,再回北川。
李一一将丢在角落的包裹打开,把母亲送的东西取出摆放好。
在房间把拉下的功课一点一点补上,旁边是那只胖乎乎的草莓熊。
李一一捏捏它的鼻头,重新埋头在课本上,这一次心好像更安了些。
等到夜深,她侧目看向窗外,手里是陆野和奶奶给她的红包,“陆野,我有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只是最近她确实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