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废弃仓库,程芜手脚被缚,麻木得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眼前的光线一亮,像是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紧接着身边就有人被带走了,她看不到,但能从微弱的声音和气息中感知到。
有人吗?救救我!
救救我!
她挣扎起来,嘴里被塞了布条,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狼狈地在地上蠕动,企图引起注意。
她的确被人注意到了,那人拿走她嘴里的面条,却并没有帮她解开绳子。
程芜不敢奢求太多,一开口就忙不迭地喊人,“季大哥,季大哥!”
没得到回应,她继续为自己辩解,“我是……我是小洲的朋友,他不是我害的,我没有恶意的,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昏迷前,她隐约看到了季明礼的脸,虽然不知道季明礼在不在场,但这群人肯定是他的人。
“哦?你说不是你害的?”男声清冷,透出一股寒意,“可我怎么听说,是你串通陈祈陷害的小洲呢?”
敏锐如季明礼,当然听得出她在说“朋友”两个字时的停顿与隐瞒。
否认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是担心他们不同意?还是知道小洲腿伤了,准备另攀高枝?
如果是前者,他还要赞她一句有自知之明,可如果是后者,季明礼不介意让她知道季家人的手段。
程芜听出来这是季明礼的声音,立刻为自己喊冤,“我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帮着他去害小洲呢?”
季明礼冷眼看她慌张无措,小洲出事跟她脱不了关系,但小洲喜欢她,他就不会越俎代庖地处理她。
如果她能就此歇了心思好好照顾小洲,他能留她一命,否则,就算小洲求情,他也不会放过她。
病房里,季如洲已经醒了过来,头上绑了绷带,一条腿空落落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骤然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残废,无论是谁都需要有个心理过渡的。
季母暗自抹泪,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难过。
季父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满脸颓丧。
季明礼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幕,眸光暗淡,有些伤神。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他转头对着程芜警告道。
程芜不复先时的狼狈,身上脏污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伤口也都处理好了,她道,“知道。”
她眼中满含仁慈与悲悯,纵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在看到里面那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时,她还是不可遏制地心中一痛。
季明礼没给她多少心理准备的时间,率先推开门往里走,“小洲,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季如洲眸光下垂,与准确探过来的程芜的视线相接,两人都是一顿。
季父季母奇怪地看着屋里唯一一个陌生女人,随后又用探询的眼光看向季明礼,像在询问他为什么要带一个外人过来。
季明礼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程芜上前主动道,“叔叔,阿姨,我来看看小洲。”
季明礼借口谈事将父母两人叫了出去,留下两人单独在病房。
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程芜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明明以前不会有这种感觉,可自从意识到季如洲跟她一直所以为的那个人不一样时,她就变得难以面对他。
她不说话,季如洲也不开口,直到一阵咳嗽声响起,两人才像是打破了沉默的魔咒。
“你没事吧?”突然的咳嗽声唤起了季如洲的注意,他这才发现程芜脖颈上有一道划痕。
“我没事。”程芜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往事种种在眼前飘浮而过。
终究还是对他的心疼和在意战胜了所有,她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关心在乎他,哪怕他曾做下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她缓缓伸手将他的手捧住,还没递到唇边,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下,声音听起来更加破碎,“你知道吗?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你怎么样了,是否平安,有没有度过危险期,我想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任何人身上背负起一条人命,都无法坦然。
程芜也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但这话让陷在恋爱中的一方来听,就是她在自剖真心。
滚烫的眼泪串成珠子落下,眼泪的主人眼眸半垂,一副担心又后怕的可怜模样。
季如洲的心不可遏制地一热,他缓缓抽出手,光是一个动作就让他腰腹处产生难以忍受的抽痛,“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温柔的说话语气配上他痛得狰狞的脸有几分滑稽的意味,程芜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却忍不住扑哧一笑,面上的眼泪也被他一一拭去,“你怎么这么傻?”
话一出口,程芜又恢复了一张苦瓜脸,差点又要掉眼泪,季如洲赶紧痛得叫唤两声。
程芜还以为是哪处的伤口崩裂了,着急地起身查看,手腕却被拽了一下,差点砸他身上。
四目相对,程芜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单纯的,成熟的,惹人惦记的,正想退开,那只作乱的手往她后颈一按,两张脸就像吸铁石一样不可控制地贴到一块。
“唔……”两唇相碰,程芜磕得牙疼,却顾忌着他的伤口,没敢用力推他。
季如洲顺势侵入腹地,刚尝到甜头,头上的伤口就有些发疼,他不得不收回手,松开了她。
“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程芜也回过神来,刚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也陪着他胡闹。
季如洲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只是一时激动扯到了伤口而已,“我哥没为难你吧?”
他哥的性子他知道,看到他受伤肯定气坏了,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没有,季大哥没有为难我。”程芜把车祸之后的事简单跟他讲了,隐去了自己被季明礼关在仓库一晚上的事实。
“以后不要再为我涉险了好吗?任何时候,都以你自身安危为首位,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