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殷落痕本该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可以在心底涌现,可是当他听到这声通传的时候,心里竟然只有淡淡的一句话:他来了。
恍惚之间看到的那个还原来的林雪藏,眉目柔和,只是脸色红润了不少,不像是原来那样不健康,温温润润地给林惊风见礼,然后向殷落痕的床边走来。
在看大林雪藏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涌起绝望的情绪,可是眼前这人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在走到林惊风看不到他的脸的地方的时候,殷落痕清晰地看到,这人的眼忽然之间不再是低垂的,那秀眉扬起来,唇角略略斜勾,眼神里尽是戏谑。
可是这人口中还是那温和得有些恶心的声音:“洛痕公子,你没事了吧?”
操!
这不是天诀那王八蛋是谁啊!
殷落痕想咬牙,可是不敢——楚丹青还没走,他可不敢露馅。
他竭力忍住自己内心的奇怪情绪,笑道:“还好,你呢?”
这个时候的殷落痕,对天诀的关心超过了他对林雪藏的愧疚。
眼见着两人要开始叙旧,相互之间肉麻地关心,又想到之前自己那些疑惑,林惊风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给他们留下交谈的空间。
于是林惊风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一退,却让屋子里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天诀……这就是以后的天诀了吗?
殷落痕躺在床上,眼神略带着空茫,只是伸手抚摸面前的书。
林雪藏,或者更应该说是天诀,却伸手从他手里抽出了这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唇边挂着无所谓的笑意,眼神却莫测极了,殷落痕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伸手去把书抢回来。
“你该不会真的恋物癖了吧?”
天诀想到那天殷落痕对陆苍茫吼出的那句话,语气凉凉的说道。
他松了手,任由殷落痕赌气一样的将那书重新抱回了怀里——这一本,他曾经寄身的书。
曾经,殷落痕就是用这样的姿态抱着他。
不得不说对于他这种大魔头来说,这本来就是一种折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逐渐习惯了,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不过此刻,看着殷落痕还抱着这本书,他忽然觉得很是火大。
从林惊风出去开始,殷落痕就没正眼看过自己。
他负手站在他床前,明明是林雪藏那病弱的躯体,却真的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概。那眼神,不带半分的遮掩,有几分狂,几分傲,几分戏谑……
恋物癖什么的,殷落痕原先只是开玩笑,他倒没觉得自己有恋物癖。
可是天诀这样一问,他倒觉得说不定自己真的是有恋物癖,为什么会觉得很是舍不得自己怀中的书呢?
“我倒希望自己是恋物癖。”他苦笑。
可是天诀却走了过来,他站得更近了,殷落痕也就能够将他的神情举动看得更加清楚。
典型的反派人物的表情,那笑容都带着些妖邪的味道。
如果林雪藏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身体被这人这样糟践,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他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只是才笑了没两声,就感觉到那针扎一样让他浑身都不舒服的近距离凝视。
他刚刚转过脸,就看到天诀凑近了他,一张脸隔得老近。
殷落痕愣愣地眨了眨眼,“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喜欢我现在这副身体?”天诀本来换了身体很高兴,知道殷落痕没事的消息也很高兴,他以为就算是殷落痕对林雪藏有愧疚那也只是一时的,悲伤很快就被欢乐冲淡,他以为比起林雪藏,殷落痕肯定更加在乎自己,所以进门的时候他其实很有恃无恐。
可是在刚才这么一点时间之内,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殷落痕听他这样问,只是摇头:“我只是觉得……林雪藏……”
“他死了。”像是当初陆苍茫那样冷漠地告诉他一样,天诀的声音也是很冷淡的。
死了。
明明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了,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他死了。”殷落痕点头,决定转移这个话题,“他们有盘问你吗?”
“自然是盘问了的。”天诀慢慢地挑起了殷落痕的一缕头发,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旧身体归属感。很多事情,真的是已注定就再难改变了的。
“洛痕,我感觉你是在讨厌我。讨厌我的这个身体,讨厌我占用了这个身体。”天诀的声音很是缓慢,可是一字一字,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血淋淋的感觉。
殷落痕只觉得浑身僵硬,他叫他“洛痕”……
“我只是,还有心结。”
原本担心天诀的时候是没有的,可是现在,看到了他好端端的,他心里又想起那个跌进泥土里的林雪藏。
雪藏,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你用了我的身体,背负着我的一切,我用了他的身体,自然要背负他的一切。”天诀伸出手去,拽住他的一缕头发,状似不经意地拉了一下,疼得殷落痕略略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让你清醒些。”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还玩现在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
殷落痕只觉得烦躁,一把拽过自己的头发,竟然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现在你有身体了,又是五湖庄三公子的,怕以后要是吞并正道,就简单得多了吧?”
天诀点头,那雪白的衣袖还是林雪藏的风格,“不过邪派那边,还是要你去联络的。”
“什么意思?”殷落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似乎就要炸开。
“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告诉你吧。”天诀故意卖了关子。
“林雪藏死在陆苍茫的手上,你现在却堂而皇之地使用者这副身体。我怕陆苍茫会……”他有些忧虑,可是这种事情如此匪夷所思,陆苍茫如果猜到了,天诀殷落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