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洗愁谷的人遭了毒手!”
“万骨门!”
“邪派的人攻打过来了!!!”
“是万骨门的偷袭!”
……
渐渐地,在喊杀声之中,一切都乱了。
场边上开始飞洒着鲜血,所有的正道人士都拿住了自己的兵器冲过去厮杀,站在这场中的只剩下几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陆苍茫看着整个武林大会擂场的乱局,笑得快意极了。
“杀啊!除魔卫道!”
“杀!”
“万骨门的妖孽,受死!”
……
殷落痕没有去看陆苍茫,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来这样一手,竟然敢带着人来偷袭擂场,不过此时此刻——眼前的季不寒显然更加重要。
之前还在想,断妄是不必了,让那些妄想存在好了,可是现在季不寒知道自己是错了。
他收剑,却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到剑刃上,划破了,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剑刃。
一把断妄,忽然之间充满了妖异的血色。
剑是有灵性的,尤其是神剑。
断妄,就是一柄神剑。
季不寒淡淡道:“受我一剑,你若不死,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一剑。
周围都是纷乱厮杀的人群,不时有鲜血飞洒而出。
这是殷落痕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他耳边甚至响起了一些很熟悉也很奇怪的声音——
“杀啊,杀了正道!庄主在上!”
“杀了他们重建落痕山庄!”
“落痕山庄之仇不报,誓不为人!”
正道这边还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在他们的背后,又出现了一列队伍,不过穿的都是常服,只是在领口和腰带上有三片羽毛的绣案,也是那种霸道的作风,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开始杀人!
刀与剑,肉与血。
狂风割面,日照鲜血,刀光血光日光,混作一团,映在殷落痕的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他抬眼,看天。
这是一个很好的天,可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季不寒没有理会旁人的生死,就是林惊风等人也没关注正道那边的死活,只是盯着场上的状况。
季不寒食指缓缓前移,断妄剑再次抬起。
断妄,断妄。
他拿到这把剑这么久,这才算是第一次领会了断妄的含义。
断妄剑也有自己的剑法,最精粹的一招,他一直无法领会,可是这一刻,那种灵光突现的感觉就那样很自然地冒了出来,只可惜——他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领会。
他伸出手去,一瞬间天地寂静。
那一刻的季不寒是无法言喻的,不管是面容还是表情,他伸出了剑,可是却站在擂台边轻轻地一松手,断妄剑直坠而下,落到石板地面上,在落地溅起灰尘的同时,季不寒双指并拢,眼睛缓缓地闭上。
剑意。
季不寒不是季不寒,季不寒是一把剑。
他是一把断情绝爱的剑,他斩断一切的感情,只为追求武学的极致。
断妄,断妄。
没有任何的剑气,也没有任何的剑招,就那样淡淡地一指。
殷落痕站着不能动弹,他眼底的黑暗忽然之间扩大,那些黑暗像是落入清水之中的水墨一样,迅速地扩大,晕染了他整个视野——缓慢地黑暗着。
他的心神,即将完全迷失,他无法控制自己往黑暗中坠落。
坠落,深渊一样的坠落。
这个世界都是没有声音的。
没有剑招,没有剑,什么也没有,甚至殷落痕的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眼神逐渐地变得空茫。
季不寒指尖颤抖,缓缓地收回手,睁开眼。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的断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殷落痕的背后刺过去,穿过他的腹部,鲜血从剑尖流下,在地上滴滴答答,很快流得更快,地上一会儿就有了一滩血。
殷落痕的背后,一只苍白的手掌握着剑,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出。
殷落痕的眼神还是茫然,他甚至看不到眼前的季不寒——他只是一直在想,一直站在自己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呢?
那个人是谁呢?
他脚步蹒跚,差点没站稳,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个人是谁呢?
是那个陪他嬉笑怒骂的天诀,还是那个体弱多病的林三公子雪藏呢?
他就那样用一种凄惶的眼神看着刚刚还站在自己背后的人,甚至他的右手还捏着手诀,一旦松开必定是十成十的嫁衣天诀。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
背后刺他一剑的,不一定会是仇人,也可能是爱人。
白衣的公子身上染着鲜血,手上握着不属于自己的断妄剑,表情冷漠,脸色苍白,笑容有些腼腆的感觉。恍惚之间,那个林雪藏又回来了。
殷落痕听到这个不知道是天诀还是林雪藏的人说道:“抱歉。”
呵,抱歉?
殷落痕站在所有人中间,落痕山庄的旧部终于杀到了最中间。
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那些人带着亘古的陌生的冷漠,齐齐跪倒在了殷落痕的脚下。
“属下拜见庄主,恭迎庄主回庄!”
“恭迎庄主回庄!”
恭迎庄主回庄……
现在,他真的是落痕山庄的庄主了。
他站在所有跪着的人中间,缓缓地转身,看着这周围一个个表情不一的人,忽然之间惨笑起来,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淡淡地说道:“那便回庄吧。季公子,我受了你一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季不寒没有回答,殷落痕也没准备听他的回答。
他带着人离开了,一群落痕山庄的旧部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