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寒跟天诀之间的一战,随着正邪汇聚洗愁谷的那一场大战被所有人关注着,只是,真正到决战那一日,没人去看了。
江湖上只有关于那一战的零星传言,人们只是看到,昔日的正道三杰之一季不寒,重新回来,成为了正道的领袖。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力挽狂澜的侠义者,也是整个正道的顶梁柱。
陆苍茫是传奇,季不寒何尝不是传奇?
冬去春来,人们却慢慢地忘记了,当初到底是谁与季不寒进行了那一场熄风绝顶之约。
陆苍茫身死,万骨门旧部疯狂屠戮洗愁谷残余,江湖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可是在洗愁谷的人被清理干净之后,万骨门就这样烟云一样消散在了江湖的传说里。
洛痕山庄却还存在着,陵越城依旧繁华热闹。
来来往往的商旅,走走停停的过客,说不尽的云烟往事,道不完的离愁别绪。
庄严肃穆的洛痕山庄的庄门打开了,断鸿将那一身藏蓝色衣袍的男子送出了门,只是看着,看着他消失在街角。
“庄主又出去了。”
“洗愁谷没了,万骨门散了;江湖正道以玄霄为首,季不寒重归师门;邪派洛痕山庄一枝独秀,庄主却……”
“旧时伤心人,咱们何必多言……”
那庄门又缓缓地闭上了。
洛痕是想去熄风城。
他还是那样的一身藏蓝色衣袍,表情淡静地走过热闹的街市。
他说过不许天诀死,可是他执意去赴了熄风绝顶之约,再也没回来过。
那是一场,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的决斗。
走累了,在茶馆歇息,他看到楼下有年轻男女嬉戏,男子将一壶酒奉给女子,那女子满脸娇羞地跑开,周围的人不断地起哄。
那男子有些窘迫,放下那只酒壶,重新端了个小坛子,再次追上那女子,满脸坚定地将东西递过去,然后那女子再周围众人的怂恿之下接过了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周围突然就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也不知,远方是哪家青楼瓦肆,唱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洛痕坐在茶楼里喝茶,还是五文钱一碗的劣茶,喝到口中淡而无味,也只能聊以解渴。
茶楼里照旧有个说书人,说着陈年的旧事。
“可敬那陆苍茫,好歹还是邪道第一流,终究却被当今洛痕山庄庄主洛痕,用那绝世的霜月刃扎进心窝子里,活活儿给钉在了洗愁谷那百年的归一柱上,鲜血都染红了那些古老的符文啊……陆苍茫,少时从洗愁谷走出来,成为整个江湖的噩梦,走的时候,却已然是一个传奇。就算他只是个邪魔外道,也是值得天下英豪敬佩的。”
……
轻悄悄地放下五枚铜板,洛痕觉得自己可以出发了。
四海城郊外的官道上,记得很久之前还是荒凉的一片,现在却已经有了路边的小摊点,给行人歇脚。
也许时间久了,就会成为市镇。
当初武林大会结束,他带着重伤在这里停歇,遇上了来找他的陆苍茫,那个时候的陆苍茫,何等狂傲?
如今坐在当初坐过的石头上,他抬首看着天,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些细碎的掌纹,无可奈何地感叹时光匆匆,过去的就不再回来。
陆苍茫看着冷硬,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了吧?
只可惜,他曾拒绝了他的好意。
陆苍茫曾好心丢给他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却被他弃之如敝屣,不屑一顾。
蒿草离离,已经是秋季,还是那样的衰草连天之景,他一个人,再次启程。
后面有一队人骑马过来了,拐入了另一条官道,马蹄哒哒,终于停在路边的驿站,那周围小茶铺的老板将那布条往肩上一甩,熟练地出来接客:“几位客观,里面喝茶——”
黄袍的人收了马鞭子坐下来,看着自己眼前的黑袍男子,叹道:“世途艰难,骑个马能把身子骨颠散喽!”
“照你这样说,林砚青常年漂泊在外,不是更惨?”手边一柄古拙的剑,黑袍之上盘着繁复的花纹,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自成的风度。
他们二人是先坐下了的,后面一红衣公子一展华袍也往里走,只是行走之间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那狭长的狐眼眯起来,却弯腰去捡,那是一只爬满了青苔的小瓶子。
那黄衣人和黑衣人都愣了一下,“林楼主这是?”
那一身红衣之人,恰恰是林惊风,他看着楚丹青与季不寒,手里掂着那瓶子坐下来,“这种乡野之地,竟然还能看到万骨门的旧物,真是奇了。”
万骨门的旧物?
季不寒抬眼,看向林惊风。
上茶的小二一看那瓶子顿时疑惑:“怎么这瓶子又被踢到里面来了,真是——”
他伸手就要从林惊风手里拿过瓶子,想要重新丢出去。
不过林惊风伸手一挡,问道:“小二哥可知这瓶子哪儿来的?”
“咳,以前这里没修官道,就是一个小山包,后来修了官道,我们在这儿开了茶铺,这瓶子来的时候就有了,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一般都扔得远远的,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又掉过来了,真是奇怪……”
这瓶子周身爬满青苔,看上去绿白相间,很容易让人想到陪葬品,小二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林惊风挥挥手让他去了,自己用手指指甲刮开了外面的一层青苔,笑道:“我的眼力还没下降,万骨门的骷髅标志,这果真是万骨门的旧物。”
只可惜,万骨门已经在这更新换代的江湖消失了影踪,留下的只有他们那浓墨重彩的故事。
楚丹青看着那瓶子,淡然道:“看上去像是金疮药。”
然后林惊风拔开了外面的塞子,半开玩笑道:“那便看看楚兄说得准是不准吧——”
他愣了一下,楚丹青的脸色忽然也变了,空气里有些淡淡的青苔的清香味。
对望,尽皆是惊骇。
杏林圣手,对天下的药物都是很了解的,他从林惊风的手里接过那瓶子,往里面一看,默然许久,才叹道:“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