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时,大夫才满头大汗地从沛青的房间里出来。叶宋一夜未合眼,眼里散开稀疏的血丝,站在门口堵住了大夫,问:“她怎么样?”
大夫道:“现在是低烧,这几天应该会持续高烧,只要挺过了,就能捡回一命。”
“捡回一命?”叶宋小心翼翼地问,“那她的腿呢?”
大夫摆手道:“恕小人无能为力。沛青姑娘的腿骨已断,想要双腿复原基本不可能。当务之急,是要调养好沛青姑娘的身体……”
叶宋红着眼睛当即揪住了大夫的衣襟。几个丫鬟同样伤心,赶紧上来相劝。
大夫颤颤巍巍道:“若是娘娘不满意这个结果,还请、还请另请高明吧……”
最终叶宋松了手,顺带帮大夫抚平了衣前折皱,道:“不换了,沛青的伤还有劳大夫帮忙照料。”
“小人自当尽心竭力。”
大夫离开时,叶宋又道:“麻烦大夫下次来时,给我带一份人体骨架图,我也好学习学习。”
“是。”
沛青三天高烧不退,大夫用了各种降烧药效果都不太显著。不得已,丫鬟们只好用汲了凉水的毛巾去外面放一阵,取回来时冰寒非常,搭在沛青的额头上以此降低她的体温。叶宋还用同样凉的水每隔三个时辰就为她擦拭一遍身体。
到了第四天,高烧终于退下。大夫诊脉,确定沛青的命保住了。
在床上昏迷了六七天,沛青醒来时,碧华苑上下是喜极而泣。她侧了侧干净
的眼珠子,第一眼就看见床边守着的叶宋,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不由自心尖上心疼,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横落进了发间。尽管叶宋频繁地用温水帮她滋润嘴唇,她的嘴唇还是很干燥,蠕动了下,哽咽出声,道的第一句话却是:“小姐,好饿……”
春春及时地送来了一碗悉心熬煮的肉粥,叶宋端过来,道:“你别乱动,我喂你。”
沛青红着眼圈儿道:“怎么能让小姐喂奴婢,还是让春春喂奴婢吧。”
叶宋已经将粥匙送去了沛青嘴边:“张嘴。”
沛青瘪瘪嘴,眼泪汪汪地张嘴去接。
沛青十分懂事,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都总是眉开眼笑的,尽管双腿除了疼痛以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但是她不愿意叶宋担心更不愿意她自责,对于自己的伤情只字不提。私底下,叶宋不在的时候,她却要满头大汗地忍着剧烈疼痛尝试着挪动双腿。
只可惜,双腿再也不听她的使唤。她尝试了很多遍,都是同一个结果。
这天叶宋端药进来,沛青恰好在艰难地移动。她不甘心就这样永远只能躺着,结果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痛得呲牙咧嘴。
叶宋放了药碗便跑进去把她扶上床,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沛青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口渴了,想喝口水而已。”
叶宋不在的时候,沛青都由春春照料。叶宋闻言,便把春春叫进来,言辞冷冽地训斥了一顿。春春被训得很委屈,沛青过意不去,便拉着叶宋的袖角道:“小姐不要怪春春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叶宋若无其事地喂她喝药,道:“无用之人,留她何用。”
沛青撇过头,不喝药,沉默了一会儿,道:“春春不是无用之人,奴婢才是无用之人。”叶宋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沛青抬起眼帘弯弯地看着叶宋,“小姐,我还有多少天就能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