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苗扦插的时节,白锦去了一趟桃花村,她见到赵昴,便问起一桩事儿,“我朝律令,当官的不能行商吧。”
赵昴点头,但也说道:“虽然明里头是这么说,但暗中不少官员都会有参与,不然那些周旋的银钱哪儿来的。”
白锦听后点头,她这几日想着知州夫人开澡豆铺子做生意的事,这算是明目张胆了吧,知州夫人这是真不怕么。
正在地里的长工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阡陌道上来了人,白锦朝那边看去,赵昴却赶紧入了木屋躲了起来。
白锦和李三福走过去,见是孙先生带着长随过来,他怎么来这儿了?
迎着孙先生来到院落前,在宽敞的堂房前,几人坐下。
孙琰一路走来,看到这边田地绿油油的一片,颇有感触。
问两人种植的东西如何,收成会不少吧,也得知了他们种果木树的情况,孙琰很好奇他们种的果木树明后年有了收成后会是什么味道。
随后孙琰谈到了正事,孙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趟来,是有一事儿想你们商量一下,三福,我打算等入夏有收成时,再一次送特产入京城。”
“这一次以皇商的名义入京城,我有把握。”
白锦和李三福听了后,很是开心,她巴不得能送去给皇上吃,早点将这些粮食统一成税粮,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粮价的变动。
孙琰随后又说道:“所以,我这一次来就是乘着你们种植之时,你们也准备一块好田,种出最好的特产,咱们送去京城,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一次的事是我私下做的决定,并不走驿站,也不经官府,你们要保密。”
白锦立即点头。
正在几人商量着,原本躲在屋里的赵昴却在此时现了身,他来到三人面前,一脸激动的开口:“那孙先生,这一次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想再一次入京城。”
孙琰听后,皱眉,他看向赵昴,看得赵昴心头紧张。
半晌后,孙琰问道:“你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赵昴要开口,孙琰再次提醒:“最好说出实情,我这人用人不疑,但也不喜欢底下的人欺骗我,你我不能坦诚,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赵昴听到这话,心头一惊,他心情很复杂,他的确知道一些事,一但说出来,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几双眼睛盯着赵昴,看得他心头发慌,这一次能不能去京城,关系着他以后的前程,他不愿意成为种田的庄户,这本该不是他的生活。
便是先前学厨艺,也非他的本意,然而再读书,他又耗不起,唯有再次入京城,完成任务,让陆知县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或还能在县衙里谋得一份差职。
赵昴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孙先生有些不耐烦了,他终于开了口:“孙先生,我看到了那人的长相。”
孙琰微微眯眼,似有所思。
白锦和李三福却是一脸的疑惑,他说的是谁?
“京城钱家的人,我一直不敢说,我当时带着几名差吏住在客栈,欺负我们初来京城,什么也不懂,就故意将我们安排在那儿。”
“每日有钱家人看守着,刚开始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后来发觉,他们便动了手,我是逃出去的,当时只来得及匆匆从行李中拿走了一点儿特产,以及陆知县的那封奏折。”
“一路逃到万安寺,原本只是在那儿躲上一阵,就想方设法再入京城,只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将陆知县给的文书和路引丢了,无法证明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靠近京兆府衙门。”
赵昴一口气将经历都说了出来,这是他一路逃回来,不管谁问他都不会说出来的事,即使面到白锦和三福,他仍旧瞒得紧,却还是没能逃过孙先生的眼睛。
然而白锦和李三福仍旧没能听明白,京城钱家是什么样的人物。
但是在赵昴说起钱家时,孙琰下意识的朝白锦看来一眼,要是白锦见了,必定会很奇怪,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孙琰知道他们两人不明白,于是多解释了一句:“靖王妃的娘家。”
白锦和李三福很吃惊,这又跟靖王妃有何关系?他们常德府的进贡之物送到京城,为何又惹上这么了一尊神的?
“听说知州夫人的娘家有位姐姐家嫁的正是钱家公子,你们便知道为何赵昴在京城会遇上钱家人。”
孙琰面色淡淡的说出实情,要是放在别人面前,他绝不可能讲得如此细致,可是面对白锦,他的眼神不由得停留在她耳垂后的那块小胎记上。
暗忖:“是靖王府啊,为什么与靖王府扯上了关系。”
白锦看到孙先生说到这上头便是心事沉沉的样子,她很识时务,不会再追问,但是她为赵昴此次出行京城之事,又有些担忧起来。
一但走漏消息,他岂不是有了危险,他知道了这些事,难怪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杀他。
赵昴此时再次诚恳的向孙琰开口请求:“孙先生,求您了,给我这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将事情办好,我赵昴在此立誓,我若不能将进贡之物呈上朝堂,便此生不再回归家乡。”
孙琰看着眼前这位穿着青衣长衫书生儒弱模样的赵昴,的确动容,他上一次入京城将陆知县的奏折随手给了万安寺的僧人,便是做错了事。
陆知县再不曾提及赵昴,更不可能再招募他入衙门办差事,他基本算是断了自己的前程不说,如今更不能光明正大的待在陵城,还有不少人想要杀他灭口。
终归他年纪也不到,不过弱冠之年,能从京城九死一生的逃回来,也算是他聪明,于是孙琰同意了。
孙琰交代道:“你若去京城,便记好,这段时间你不但不能在陵城露面,更不能在你的家人面前露面。”
“即使你跟着皇商的队伍,隐姓埋名的去了,指不定到最后,你也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你可想好了,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再者,你已经不是公职,而只是商队中一位小小管事,所见之人,皆是粗俗之人,他不但不能露出文人之气,还要隐藏自己的来历,你可做得到?”
赵昴听了,想也没想的应下,满脸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