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的富绅之间似乎一直在保持着一种平衡,有野心,但也顾及对方,不想两败俱伤。
张守东从知州府回去后就要了一份高家铺面的册子,看到高家酒楼在陵城遍地开花,不想这几年是蒸蒸日上,生意越来越好,铺面也越开越多。
至于这些铺面是怎么开到手的,张守东不想知道,但他看中了这些铺面和酒楼的生意。
下人来传,高老爷高志这几日不在陵城,听说去了岳城和沅城,瞧着这是要在那边两城也开铺子么?
想要在陵城占到绝对的优势,就得占更多的铺面,得到更多的田地。
张守东这些年发家就是因为这个信念,这会儿看完高家铺面的册子后,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
知州王济从岳城赶来陵城了,听说是奔着这监察御史而来,他担心陵城知县陆玄林碰到御史大人,从而给他带来机会。
常德府下头有好几个县,几个知县中,王济只担心陆玄林取而代之,他与孙琰走得近不说,他最近的表现也抢了他的风头。
王济连夜回的陵城,才入知州府,外头的人就收到了消息,第一个来见他的却是陵城富绅张守东。
他来是给王济带来好消息的,是一本帐册。
三个月前,帐册才小小一本,三个月过去,帐册却是厚厚一本。
王济翻开看了一眼,有些想笑,这里头记载的全是陆玄林府上的所有收支,尤其是这些花销,他感叹道:“有意思,养个小妾如此耗钱。”
张守东听了,也跟着附和的笑了,只是笑不及眼底,他乘着王济高兴的时际,便试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说要对高家下手,却只说了自己想扩张在陵城的铺面。
王济却是想也没有想的同意他,王家越富,他就占的好处越多,何乐而不为。
于是两人在书房里密谋。
高家,高夫人丢失了一批粮食,又马不停蹄的在粮仓里调用,就近几处基本都暴露了。
而在外头多日的高老爷高志坐船回陵城来,没想这日半夜河道上起了风波,船上不安稳,不得不寻个地方暂且靠岸。
只是才靠岸,船道上来了一艘小船,上头的人似乎也是来这边避风浪的,高家的护卫一脸的警惕。
此时小船过来了,在不远处停靠,只见上头有四名水手汉子,穿着短衣锦布,一看就是贫穷出身。
只是这四人从船舱里一出来,却马上跳了水。
对面护在船头的高家护卫见了,个个怔住,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直到船上有人发现船底穿了,进水了,高家护卫才明白这几人是奔着他们来的。
高志还在睡梦中被惊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屋里四个黑影。
李三福带着一身寒气,来到高志面前,看了他一眼,就将高志给绑了。
高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是遇上了劫匪,丢了性命,于是颤着声开口相问他们的来路。
李三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怪还得怪你媳妇贪心不足,她带人抓走我,想逼我将家里的祖传方子交出来,受了皮肉之苦。”
“我李三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委屈受不了,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老爷要怪,也只怪你媳妇的贪心不足。”
高志终于明白眼前几人的身份,心头对家里那个媳妇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干的好事,他也不至于在回程的路上被人带走。
将高志绑了带走,小船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高家,高夫人收到李三福的威胁信,用家里的田地来换高老爷的性命,李三福决定将家传手艺方子交出来。
倒也不是土匪要撕票,他们若拿出田地,还能得到李三福家里的祖传手艺,只是先前李三福在知州府上受的委屈,怕是要加倍落在了高老爷的身上了。
高夫人在房里来回踱步,心想着要如何救了自己的丈夫,正在她犹豫不定之时,府中内务管事送来了帐本。
一月看一次的帐本,是她这个主母该管着的事儿。
高夫人伍氏来到堂前,管事将帐本放下便快步离去。
伍氏原本不打算翻开帐本,着实是这事儿两难全,她知道李三福要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愿意拿高家的田地来换的,那可是她大儿子将来要继承的财产。
伍氏将帐本随意翻了一下,就看到里头记载了一页的开支,竟然都是自家丈夫的一个小妾的花销。
在西院里,有个妾室是丈夫一直喜欢的,没少给她添堵,而且这妾室什么也不必管着,成日只知道花销。
这花销也没有什么度,只要她张口,丈夫都会同意的,可是这偌大的家业全是她大儿子的财产,凭什么给这么一个妾室花销。
放在往日,伍氏会忍着,不想去过问,但是这一次心头没来由的一把怒火,心头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或许,丈夫死了倒是自在。
丈夫没了,这高家的财产自是落到嫡子手中,只要她立在这主母的位置上,高家的族人就无人敢占便宜。
高夫人伍氏被自己的这一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收回心神,赶紧将帐本合上,随即起了身。
伍氏出门来,在园子里走着,心头想着对策,既要将老爷救出来,还要将李三福送入牢里,将牢底坐穿,敢威胁他们高家,胆子还真是大呢。
正在此时,前不远处来了一伙人,最前头的那个穿红衣的女子,正是伍氏不想看到的那位妾室。
整个府上,就她最喜欢穿红衣。
伍氏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就要与对方错开走,但才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这妾室出身贫溅,除了能狐媚老爷,真是一无是处,连个像样的娘家都没有,想她自己,出身富户,又有丰厚的嫁妆。
在府中她也是主母,没想到自己竟然惧怕一个妾室,这些年是将自己忍得如此卑微了么?
身边的嬷嬷也看出了主子的倔强,这些年一直忍而没说的话,这会儿说出了口:“夫人,她是妾,老爷不在,主母都能将她发卖了,她怎么敢嚣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