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事后的某一天,他是这样形容的,“我以为这应该是一个拿着大铁锤的老太婆所有的力气,但真正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抓着绣花针的小姑娘。“
而这时,他闭着眼睛,想也不想,满头大汗,像是准备背水一战殊死一搏的将军一样,捏紧独臂末端的拳头,对着那怪物眼睛下方的部位,按照常理来判断的话,便应该是鼻子。总之,他的拳头以一个较为诡异的角度触及了那块区域,携带着整个身体所使出的力气以及旁边呼呼作响的气流声。
那怪物当时正和死士搏斗,虽然此时他们的体型差让这场搏斗看起来尤为滑稽,怎么形容呢,场面上是一个高大的丑陋怪物和一个相对来说较为矮小的人做着并不漂亮潇洒的足肢运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野猪和一个小孩抢地盘的画面。
然后瞎子的那个拳头就在这时来到了现场,怪物痛得终于发出了他平生的第一句声音,它哼哼了一下,无疑是哼哼了一下,捂着鼻子,痛苦的叫着,整个身体滚到旁边的土里,埋在上面,似乎这样就可以为自己解痛。
“打人是不对的!
”旗开得胜的瞎子高兴的说。
“闭嘴!”死士呵斥了他一句,此时他看上去很严肃,“先别得意太早,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这东西、这东西比我们要强壮,也比我们要坚韧,虽然不知道他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但总之,毫无疑问,他比我们要熟悉这里的环境的多、的多。”
“你没必要说两遍,”瞎子说,“我可以领会你的意思。”
“喘气,”死士说,很显然,他的长篇大论还没发言完毕,“最为重要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别的同伴。”
如果还有与他相同的怪物栖息在此,哪怕只有一头,他们二人成为盘中餐的可能就会大了无数倍。
你懂我的意思的,他看着瞎子,瞎子先是不语,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寻思出去的办法,突然,死士听到一阵细微、幽咽的哭泣声。
“你哭什么?”他本来不想搭理的,可这哭泣声实在没完没了,严重的打扰了他思考的过程,他才忍不住出声斥责了瞎子。
“我没再哭啊!”被他冤枉的可怜人当即无辜的叫了出来,“是那个怪物!”
怪物在哭?这世上
还有会哭的怪物?
这听起来有些意外,但只要稍微一细想,就会发现,这完全就是情理中的事。
唔,极其怪异的情理。
那怪物伏在一块垒成小丘的沙石上,背高高拱起,身子微微颤动,不时有呜咽声传来,似乎是在抽泣。
所以说,他在哭?而且是我们把他打哭的?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
“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样?”死士悄悄问道,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什么什么怪异的野兽做了什么什么怪异的事的传闻,然而这一种先是上来发出一通莫名其妙且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攻击,后干脆趴在地上如一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怪物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瞎子暂时无法回答,事实上,他从小就是听着各种怪物吃人的鬼故事长大的,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有一百种充满了幻想色彩、浪漫色彩、童话色彩的奇妙构想,而且一个都不重样。
然而这件事某种意思上来说引发的主角就是他本人,这让他在面对死士的时候就一种天然心虚,这心虚和鬼故事中各种罗罗嗦嗦不厌其烦的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也有一定
关系。
如果我现在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日后这只怪物、或这只怪物的鬼魂会不会找我来算账?
这让瞎子陷在了踌躇中。
最后他吞了吞口水,喘了一口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气,缓缓说道,“不知道或许还会揍我们一顿吧?“
这话很显然死士是极为赞同的,他脑中所考虑的一切暂时还没有瞎子那么天马行空,怪物是活得,这是构想中不可放弃的前提,既然是活的,肯定要吃东西,吃东西,也分吃肉和吃素和什么都吃,这怪物长得如此可怕,又能在如此绝境生存,肯定是后一种,就算是第二种,被他们这么一闹,说不定也要成第一种。
“总之,他会攻击我们,他一定想攻击我们,他非常迫切的妄图攻击我们。”死士总结道。
事实还是如他所料了,怪物在修整,或是说哭泣完毕之后,再一次扑到了他们跟前。
二人早有准备,怪物也是。
这一次不是单纯如野兽撕咬般的攻击,光是从进攻的姿势就能看出,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那怪物,这次是如人一般的直立着的。
这很怪异,也很可怕。毕竟这世
上会直立的野兽其实是不多的,他是只猿?死士悄悄想,可是长的一点也不像啊!
不光是姿势,就连攻击的手段,虽然带了许多粗野与生疏的色彩,可是在死士看来,不只是奇异,还有熟悉,就好像,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即使是抵挡进攻时,他也依旧在思考,不是自己乐意,而是被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所引发的思考。
因为上一次的经验,即使怪物换了一种手段,也依旧很难对二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太华而不实了,瞎子心想,现在他专门攻击鼻子,那阴损的手段搞得怪物痛苦不堪,两只有着生锈皮毛的胳膊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护在鼻子周围。
真的很熟悉,死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种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是野兽的攻击手段来。紧接着,他被自己大胆的联想吓了一跳,不是野兽,难道是人?可是长成这幅样子,说他是人,有人信吗?
那朵小花仍旧被他捏在手里,如今战斗时皱紧的拳头早就把它捏成了紧巴巴的一朵干花。
躲过怪物扑过来的撕咬,脸上却有点凉,趁着空隙轻轻一摸,是只六角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