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在宫中偶然得见之后,裴延便始终记着,脑海之中满是她当时的那句话。
“入宫做个宫女,也总好过丢了性命。”
在知道他弟弟这些年做的混账事情之后,裴延心中其实一直觉得对不住那个小宫女。
毕竟若不是因为担心嫁给裴彧丢了性命,她也不会不管不顾求了这入宫的机会。
结果就上次见到的场景来看,她在这宫中也是处处被人为难。
这些时日就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寻个法子帮她出了这宫门才好。
实在不行,他求了惠贵妃帮忙要到钟粹宫去当值,至少可以保她在宫中日子无虞。
这一次他入宫来本就存了这个心思,倒是没成想这会陪着谢清衍来这边等太子,倒是先见着他了。
“裴延,怎么了?”
谢清衍和裴延是表兄弟,所以关系自是不比一般,这会瞧着他愣神,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等我一下。”裴延说了一句,然后快步上前,叫住了姜锦书。
突然在这个时候被人连名带姓地叫住,姜锦书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转头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姜锦书不由得微微蹙眉,其实并不是很想搭理。
她如今的身份不便与外男有太多的牵扯,所以此刻也只是微微福身回了个简单的礼就准备带着梅染离开了。
裴延压根不知道如今的她已经是谢暨白的奉仪,眼看着她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上一次自己的为难而生气,不由得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姜锦书的手。
“放肆!”姜锦书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一把甩开了裴延的手。
梅染也赶忙上前拦在了姜锦书的面前,看着裴延出声道,“大胆,你谁啊,怎敢在东宫对我家小主动手?”
看着梅染此刻的模样,裴延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出声道,“小主?”
“是,你眼前的是太子的奉仪,不是小主是什么?”
在梅染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裴延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看着姜锦书,带着几分诧异和轻笑开口道,“奉仪?”
“裴某没记错的话,上次见着姜姑娘的时候,姜姑娘还是……”
“世事多变,”姜锦书看着裴延缓缓出声道,“裴将军,还望慎言。”
说话间,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谢清衍,姜锦书跟着简单见了个礼。
她虽不曾见过谢清衍,但是看着对方的衣着谈吐也大致是猜到了的。
不想跟他们牵扯过多,在见过礼之后,姜锦书便寻了个由头带着梅染快步离开了。
结果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不远处湖边石块上坐着的安姝然。
姜锦书一颗心没来由地闷跳了一下,但是面上却依旧还是淡然的,只福身行礼,“安良娣。”
安姝然这才将落在湖中锦鲤上的目光缓缓收回,跟着姜锦书回了个礼。
她一直都是安静的性子,回完礼之后就再次将目光落回到了湖面之上。
姜锦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带着梅染走开了。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梅染才小声嘀咕道,“这安良娣也自大了吧,见了小主甚至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
姜锦书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唯一担心的是刚刚裴延那突然的举动,若是被别人瞧看了,去谢暨白面前说嘴,只怕是要惹出事端来。
她和裴彧之前的那个婚约虽做不得数,但是谢暨白身为太子,若是牵扯到夺人妻子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到底是丑闻。
这也是姜锦书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
“小主,您怎么了?”
梅染嘀咕着,眼看着姜锦书不说话,眼底不由得浮现了明显的担忧。
姜锦书这才摆了摆手,只紧走了两步,“回去再说,回去之后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梅染也不敢耽搁,急忙跟着姜锦书快步走了回去。
而另一边,在姜锦书离开之后,裴延还是站在原地,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对太子没有旁的心思,入宫只是为了活命。
所以这段时间,他心中一直都搁着这件事情。
原本还打算见过太子之后就去钟粹宫找惠贵妃替她要个福祉去。
却不曾想不过短短时日,她已经将自己的命运给安排好了。
裴延想得入神,一直到谢清衍出声他才跟着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他。
“认识?”谢清衍看着裴延,面色认真地开口道。
“算是吧,之前进来见贵妃娘娘的时候,见过一面。”裴延简单回道。
他答得简单,谢清衍却还是认真开口道,“裴延,我不管你跟她之前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但是很明显,现在的她已经是三哥的人了,你可千万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谢清衍在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并没有办法开玩笑的意思。
他与自己这个表哥从小交好,他年纪尚小的时候,裴延就经常被接入宫中来与他同住,两人情意胜似亲兄弟。
所以他比一般人更了解裴延,知道他行事稳重老沉,一般很少将喜怒形于色。
可是刚刚他见着姜锦书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了。
哪怕不知道她如今已经抬了奉仪,哪怕是东宫之中的宫女,他都不该伸手去拦她。
裴延听着谢清衍的这番话,面色这才严肃了几分,“这话可不能胡说。”
“先前入宫,因一些意外,害得她被姑母责罚了,我心中有愧,所以才……”
裴延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她如今既为自己挣了锦绣前程,那我便也安心不必多想了,走吧,过去等殿下。”
看着裴延转移了话题,谢清衍便也没有揪着不放,而是跟着裴延一起向着明德殿走去了。
毕竟这一趟过来是有正事要找谢暨白的。
玉澜宫东偏殿,姜锦书刚回到宫中,梅染就赶忙去取了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