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就会知道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都可以活下去。”
许袂的目光黯然下去,他无措地望着江面起伏的波纹。
船开到这个位置,从他们两个的角度,能看见不远处演唱会的看台。甚至能听见飘渺的音乐,虽然被夜风吹得散乱,依然勉强能听清歌手的咬字。
在这里都能听到,怪不得那么多人守在广场。
周曼侬眯着眼睛听了一会,笑了,“这首歌我会的。”
她跟着轻轻哼起来,“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在远方的她此刻可知道,这段情在我心始终记挂……”
许袂的眼睛完全只能看到她,夜色突然如此温柔,这著名的夜景却瞬间黯然失色,她比整个都市的霓虹更魅惑。
他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溺水感,心仿佛被巨大的恐惧和慌张攫住,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
……
人无觅处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冇变哪管它沧桑变化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
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热情并冇变哪管它沧桑变化
周曼侬的白话不怎么标准,普通TVB观众的水平,她一通乱唱,旁边的老大爷都听笑了。
“靓女,唱得好好啊。”
—
这个晚上变得很奇怪。
或者说,他们独处的每个晚上都是这样。
许袂靠坐在床上,垂着眼,手里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着,房间内只开了两盏橘黄色的床头灯,整体光线昏暗沉郁。
他在等,等周曼侬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然后,他就可以关灯了。
在酒店的床上,等她洗完澡出来──这听起来似乎特别旖旎,光是这一句对情景的客观形容,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许袂当然也并不是圣人,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怎么可能对异性的身体没有好奇。
尽管他们真的只是为了省钱才住一间房,在她穿着浴袍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又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心跳耳热。
整个房间都漂浮着她的那种香气,是沐浴露的香味吗?为什么他自己用的时候不觉得?
周曼侬用毛巾把头发裹到不会滴水,就散开一头还湿着的长发,走到自己那张床边坐下。
许袂没忍住,问道:“你不吹头发吗?
周曼侬白他一眼,意思是“你管得真宽”。
她见他手里拿着书,也有点好奇,劈手将书夺过来,“大晚上看什么呢,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待看清书本封面上的字后,她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哦,这么快开始看报志愿的书了,不是还没高考吗?”
许袂仰头靠在枕头上,“学校发的。”
周曼侬沉默地坐在床上,低头翻阅着他这本书。
“你肯定能上清华北大吧,提前看这么认真干嘛?选专业?”
“你还打算在花城待几天?”
周曼侬把书合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和你没关系,你明天就回去吧。”
说完她侧身躺下,一副要睡的样子。
许袂很配合地把灯关掉,也躺了下去。
房间内黑得很彻底,也很安静,人的听觉在这样的条件下,总是尤其敏感。
周曼侬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快,躁动不已,让她不得安宁。
与此同时,她听见许袂说──
“我不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