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比她更甚,只要许袂叹一声气她就准备发火。
但被他的反应奇异地抚平了。
周曼侬长这么大岂止是没见过这种男生,她是没见过这种人,好像永远稳定,永远不会为琐事发火。
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宽大的T恤被打湿后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材,肩胛骨的形状。
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许袂是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太孤独。
她那点轻视也在这时消失殆尽,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异性身上,获得类似信赖的感觉。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冒雨走了七八分钟,一座三角顶的木屋忽然出现在视野里,门是掩着的。
他们打开门进去,被屋子里的落灰狠狠呛到,许袂把画袋放下,从床底下找出抹布和水盆来,屋子外面有一个水龙头,可以打水。
周曼侬捂住鼻子看他打扫,“这里原来有人住吗?”
“很久没有了,以前是附近守林的人住的。”
稍微拾掇一下,屋子变得可以落脚了,周曼侬实在疲乏,从画袋里拆出便携式折叠椅,打开坐下。
木屋是不通电的,所以门开着,否则室内半点光亮都无。周曼侬放空式发呆,从一扇门中,看外面涳濛的山色。
看了几分钟,她忽然反应过来,把画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四开的板,接着是颜料水桶等等。
许袂坐在床上,看她的动作已经猜到她要干嘛,仍是问道:“做什么?”
“画画。”她说,一边把画板架了起来,然后在已经贴好的画纸上迅速铺开颜色。
她画的,就是眼前的景致,一道长方形的门框里,切割出的烟雨江山。
许袂除了看她画画也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到她的身上。
周曼侬今天也只穿了一件鸽灰色T恤和牛仔裤,现在她整个的被淋湿,衣物就不免过于贴身,勾勒出姣好的女性线条。
许袂看了几秒,反应过来,耳尖微红。趁她还没意识到移开视线,移开了也不知该往哪放,只能往地上看。
他看到她敞开的画袋露出一个黑角,是最近常常见她抱在怀里的速写本。还记得昨天晚上,她吃过晚饭后告辞,他回楼上写作业,写累了偶然抬头,居然又从书桌前的窗户里,见到她站在楼下,抱着速写本靠墙画画。
许袂当时没有叫她,只是在猜,她究竟知不知道那是正对他房间窗户的位置。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
周曼侬专心致志地在纸上一笔一笔地添色,连个眼神都没扫过来,就说了“好”。
许袂把那个本子拿起来,一页一页小心地翻着,果然不外乎是她这段时间的写生作品。他们一起走过的拱桥、墙角盛放的白蔷薇、临水的黑瓦白房子……左下角总是不耐烦地草草标上“MN”两个字,只有送给他的那张,签了完整的大名。
翻到最后一页时,许袂不可思议地怔住。
她画的是他,是以她的视角在楼下仰望看到的,他坐在临窗的书桌前低头写作业的样子。
周曼侬也注意到了,他忽然一动不动,她探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一点没所谓地笑了。
“怎么了,不能用你当模特吗?”
许袂的心跳不可抑制,只觉得这方寸之地的空气,突然黏稠得化不开。
莫名地,他想起不知什么时候从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
“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