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暂时来顶一天班。”
许袂:“不集训了吗?”
猜到他会问,周曼侬无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待不下去了。”
从琅里回到画室后,李昌不再对她开玩笑和动手动脚,改以另一种方式针对她。
“你觉得你画的这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你真的学过画画吗?”
“你没有画画的天赋,别学了,出去找个厂上班吧!”
“垃圾,完全是垃圾!你知道美术附中的学生是怎么画的吗?人家十二三岁就比你画的好,一辈子都会比你画得好!你还想考美院?你在梦里考去吧。”
总之就是不教她,无视她,还间歇性在众人面前打压她。
周曼侬怀疑李昌是不是以前就惯用这种招数,否则怎会如此熟练。集训中的美术生一怕被老师放弃,二怕被说没天赋。李昌批评她的每句话都杀伤力极大,足以毁掉一个学生所有的热忱和自信。
但周曼侬生有反骨,她从前被亲生母亲当街辱骂,也没有因此变成畏畏缩缩、自卑怀疑的性子,何况李昌?
她完全不相信这个人,可以说鄙夷这个人到极点,他的话对她构不成半点伤害。
李昌似乎也看出来了,他再怎么骂,周曼侬也只是冷漠至极地看着他,李昌甚至能从她嘲讽的眼中读出两个字:“傻X”。
有一次他被周曼侬激得无能暴怒,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大声说:“你这种人学艺术就是在玷污艺术,你知道你做什么有天赋吗?站街女!躺着就能赚钱最适合你,做小姐也好过在这里浪费画纸!”
没错,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所有人也都当成没听到。
周曼侬不至于因为他的话痛苦,但她也实在受够了。
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李昌,眉和眼都野性不羁地挑起来,用最清晰流利的口齿回敬他:“你知道什么人最没天赋吗?培训老师。各行各业都是这样的,只有最无能,最没天赋的人才会回流做培训老师,就像你一样。”
李昌被气得浑身发抖,把她拎到校长面前,意思是如果她在这个画室继续待下去,他就不教了。
周曼侬不抱希望地和校长说了李昌的所作所为。
“这个……”画室的校长为难地皱起眉头,“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周曼侬早知如此,毫不意外,“我知道,我会走的。”
临走前她还干了一件事,就是打印了一叠传单一样的纸,上面印着李昌给她发的那些短信,以及“大师班色彩老师李昌性骚扰女学生”“言语辱骂学生站街女不配为人师表”等黑字体的大标题,在家长参观日的清晨贴满了整个画室。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摊手,“希望会让他有一点不好过吧。”
许袂沉默着听完她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觉得语言的力量是很薄弱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周曼侬嗤笑,“先打工赚点钱,然后再说呗。”
这一刻,许袂很憎恨他只是十七岁。
他一向是寡言沉默的人。这时候却搜肠刮肚地想着能安慰她的词汇,“不被那种人教,是件好事,人品低劣的人,画画水准也不会有多高的。”
周曼侬“噗嗤”一声笑了,其实她只同意一半,艺术家的才华和道德水平,还真没什么关系,同意的是李昌确实没水平。
“他就是垃圾,全方位的。”
周曼侬叉起一块沾着辣酱的炒年糕,眯着眼咬了一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的每一个学生都有希望,就他没有。他一辈子都只能画那种又油又土的东西。他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所以气疯了。我不是被他逼走的,是自己不想待下去了。”
她并非完全在说气话,即使没有李昌,集训也是最容易让人感到疲惫和无意义的事。应试阶段的美术教育就像在刷高考题,对于真正热爱美术的人来说,还要更没成就感。周曼侬看自己这段时间的画,也常常有眼前一黑的感觉,但她清楚这是一个功利的过程,本来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李昌在辱骂她的时候说了“艺术”两个字,可谁会认为这个阶段的学生,真的学的是艺术?不是为了考学,谁又会喜欢画这种工厂流水线一样毫无灵魂的东西?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李昌的不得志,以及他的认知错误,于是狠狠踩了他痛脚。
周曼侬现在也不是不迷茫,本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在乎她。经过这一趟。她一点也不想再找个画室集训,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说这些了。”周曼侬手一挥,“今天怎么是你来收外卖?我记得你家不在那里啊。”
“学校校庆日有文艺汇演,今天是在同学家排演节目。”
“什么节目,唱歌吗?”
“不是,英文话剧。”
周曼侬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