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笠翁哈哈笑了起来,身形干瘪的他埋在一堆被褥中,露在外面的脑袋顶着一头灰白的头发,眼睛凹陷颧骨高凸,笑的样子竟然比生气的样子还要可怖。
长歌微微抬起下巴,带有几分倨傲之色:“你笑什么。”
“老朽……老朽笑自己。”
长歌慢慢走到床前,身上无形的压力让笠翁连声叹气。
长歌不得不再次问道:“你可知现如今青华变成什么样了。”
“呵呵,变成什么样了?”笠翁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一手造成。”
“是我造成的。”顾长歌的声线逐渐压低,她胸腔之内的愤怒和痛苦几乎把她撕裂:“是我这个天生煞气,还资质平庸,三番五次被青华逐出山门的人造成的!”
笠翁道:“老朽这一生之中都在参悟因果二字,万事皆有因果,可到现在才大彻大悟,是老朽种因在先,你结恶果在后。可若追溯起来,老朽的因也是曾经的果,往复循环,因果无穷,报应不爽。”
长歌似懂非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转而问道:“当初为何要逐我出青华,如果让我像其他弟子一样,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呢?”
笠翁摇头:“结果都是一样的,就
算当初不阻挠你拜师,你今时今日还会以这样的姿态立于老朽榻前!”
他话音甫然一落就觉得脖颈一凉,这顾长歌居然出手迅速,一柄长剑吞吐着青芒抵在他的脖子上。
少女脸色绯红,黑眸莹亮却又似有火在烧灼,手上长剑杀气腾腾。
笠翁呵呵笑道:“碧落……那人的佩剑,想不到子阳师侄居然把这剑给了你,就算长得像,可你也终究不是那人,那人早已灰飞烟灭。”
“住嘴!”长歌嘶吼,周身的煞气丝丝缕缕的侵蚀着室内的一切,她眸光大睁威胁他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切了你的舌头!”
笠翁反倒不急不徐道:“你深夜造访,难道不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吗?”
长歌一双手抖的厉害,她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在乎萧子阳?她难道对萧子阳不单单是崇敬眷恋之情?
而萧子阳对她呢……难道她只是另一个人影子?
一个,一个被万分同情的影子?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她被三番五次抛弃的真相?
萧子阳对她只怕连青华最普通的弟子都比不上吧,起码他不会对任何一个青华弟子发怒……
“我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颓然收回手中长剑
,剑尖拖在地上,身形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一直站在门口的穆弘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笠翁榻前。
“师尊。”
笠翁抬眼瞥了他一眼,懒懒的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今日弟子再最后叫您一次师尊。”
笠翁道:“老朽一世英名尽毁你手,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一手培植起来的嫡传弟子竟然是妖!”
“我本不是妖,是你将我变成了妖。”
他平静的诉说让笠翁眸光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年,可在他的记忆中,却搜寻不到任何一点和他有关的信息:“妖皇未免抬举老朽了。”
“两千年前,你亲手将我关入伏妖阵七七四十九天,那些妖魔临死之前,将妖灵尽数传给了我。”
笠翁一生捉妖无数,但用伏妖阵困住妖魔七七四十九天的还是少数,所以他瞬间便醒悟过来:“你,你是……”
穆弘脸上平静无波,看着面前老者:“我忍辱负重两千余年,就是为了今日为自己报仇,找到她,再为她报仇!我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再也不能伤害她。”
笠翁脸色大变:“老朽即将作古,往日恩怨情仇记不大清了,就算记得也皆随风散去,你又……”
“可惜我记忆特别好,有仇报
仇,有怨抱怨,这才是因果正道!”
他话音一落便抬手将手中木剑刺入笠翁胸口之内,噗呲一声,血肉碎裂。
笠翁瞳孔瞬间大睁:“你……我可是你的师尊!”
“已经不是了!”
穆弘手上一个使力,短短一柄木剑在笠翁心窝深入:“你想作古飞仙,我偏偏不会成全你,轮回地府的时候可不要喝孟婆汤,我等着你来世来报仇,了结这因果!”
“呃……”
笠翁睁着眼睛再也支撑不住,体内流出来的鲜血瞬间就浸染了白色的被褥。
可怜他修仙两千年,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亲手培植的弟子是妖族也罢,自己居然还会死在他的手中。
时光倒流,当日拜师大会上,他收到这样的弟子又是如何的春风得意……
岁月荏苒古丘同,生平俯览断凡尘。
寻仙问道无因果,冷冷清清皆是空。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天涯此时,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参透因果轮回。
这一夜,玉霄空阙山迎来了千万年来的第一次霜降,直到皓阳初晴,那司晨星君将红霞洒向大地,一滴露珠颤巍巍的落在长歌鬓上。
她抬头,看到穆弘举着一把描画着水墨风景的纸伞,静静为她当了一夜降霜。
男子长
身而立,晨曦微透,一柄绘着江南墨色的纸伞,让他好似立于青山画轴之间。
长歌觉得有些冷,双手抱住臂膀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穆弘没有说话,只抖了抖伞上的露珠,将伞重新收好。
“突然不知该怎么办。”长歌自嘲般苦笑:“面对这个烂摊子,一时之间,还真难收拾。”
“让你舍弃这里你未必舍得,毕竟萧子阳在这里。”
长歌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你不要再提萧子阳了,你们把青华以及其他仙宗的上仙都放了吧,若与天下为敌,对你们妖界也不是好事。”
“我本就不是妖界之人,妖界生死与我何干。”
他倒是一个极其冷酷的妖皇,长歌反问道:“那你如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