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她……
萧子阳心里很清楚,从他亲眼看着顾长歌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
不管这人是不是曾经的梵镜太子妃,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和他深爱的那个人长相相似,他都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
长歌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师父,我,我是不是问的有些过分了,我才说过以后都不怪你了,我又……”
她就像个孩子,仓惶中又显得焦灼,萧子阳见状眉心蹙的更深,抬手,将她鬓边的发掖到耳后,什么都没说。
长歌抓了他的手道:“师父,你生气了?”
后者点头,神情一成不变的严肃:“若你不想为师生气,日后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从今天开始,过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今时今日,我们重新相识,可好?”
重新相识?
长歌略有几分局促几分羞赧的点头,一双漆黑的瞳仁,倒映着那人刀削的眉峰,挺直的鼻梁,那双只有她的眼睛。
“师父,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分开?”
“嗯,不分开。”
“那我如果再做错事了,你会不会怪我。”
“为师不会让你做错。”
“
万一还是错了呢,一不小心就做错了。”
“你没有错。”
他说着便不由自主的将这个单薄的身体拥进怀中,她身上有才沐浴过后的味道。
好似夏日的青莲,在这漫天白雪之中绽放,每一根茎叶都环绕这他,缠绕着他。
两千年了,他以为自己目空一切看透了世间的爱恨情仇,他以为自己修成大罗金仙早已心如止水,原来只因他尚未遇到她。
早在那天湖边初见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这个人必当如一把利剑,穿透他尘封已久的一颗心。
暮阳峰上白雪浩大,萧子阳居住的殿中却暖意融融,燃烧起来的炭火噼啪作响。
让那些摆放了多年还一成不变的冰凉物什也都变的温暖起来,整个大殿也不再显得那么空旷了。
顾长歌正坐在榻边,面前看着一只小小的火炉,身上裹着一床大氅。
她抬手,拿着火钳在炭火中翻找,夹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眉眼之中满是笑意,可忽然又‘吧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她没有去捡,只是耳朵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有动静,她对萧子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这个脚步声显然不是他的,而且还刻意放缓,轻不可察
。
‘哚!’的一声,长歌手上动作迅疾,那把火钳已经甩了出去,重重插在大殿的门楣上:“什么人!出来!”
一声娇斥,门外的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尹乐乐,她站在门口,身后漫天飞雪天地浩大,让她显得渺小且脆弱,好像随时都会被风雪吹走。
长歌一愣,局促不安的往后一缩,隐隐约约觉得手背上被那根簪子穿透的地方还在丝丝作痛,虽然现在连伤口都看不见了。
尹乐乐站在门口,伸手拔下她刚刚插在门楣上的火钳,抬脚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长歌姐姐,你不认得我了?”
一句长歌姐姐让她鼻头一酸,声音微颤:“乐乐……”
尹乐乐向她走近,红了杏眸,却是蓄满了泪水。
今时今日的她和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灵动少女相差万里,只见她也没有穿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衫,也没有挽那些好看的发髻,只是一袭青华长裙,一个简单发髻,簪了几根没什么坠饰的银簪。
素淡如她,和她现在的气质倒也吻合,只是看在长歌眼里,却觉得她好似在为谁披麻戴孝一样,这样的乐乐和以前真是大相径庭。
“
长歌姐姐,你冷?”
她走近,用手里的火钳翻着炭火,让红色的炭火烧的更加旺盛,长睫盈泪,一滴泪水落在炭里发出嘶的一声,化成一缕白雾。
“我不冷……”
长歌说着忙将身上裹着的大氅解开,有些无所适从:“我,我只是不想避寒,感受一下,感受一下……”
感受一下什么是冷,什么是热,什么是痛,什么是痒,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尹乐乐又低头,将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捡起来:“红薯?”
长歌点头,继而抬头冲她一笑:“你以前可喜欢吃了,你还喜欢吃吗,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烤几个?是我和师父去山下农家买来的。”
说是买也不太对,明明是他们未告先挖,挖完了扔下几两银子就‘逃之夭夭’了。
尹乐乐掰开那个被烤的黑乎乎的红薯,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外面一层已经成了焦炭,最中间的一点还勉强能吃。
长歌笑了笑,小声道:“又烧糊了……”
尹乐乐却不以为意,吹了吹,放在嘴边大大的咬了一口,软糯并着焦黑一并被她咬在嘴里。
唇上,脸上,手上,也弄的黑乎乎的,眼泪却好似断线的珠子,扑
簌簌的往下掉。
长歌一见顿时就急了,赶紧上前,拉开她的手:“不要吃了,都烤焦了,一会我再给你好好烤几个。”
“长歌姐姐!”未等长歌将她手里的红薯拿出来,她已将抱着她大哭起来,嘴里含着红薯一边呜咽一边咳嗽。
“你没死,你没死,你真的没死,长歌姐姐,你要是死了就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想活了,我一点也不想活了!长歌姐姐!”
好似穿透了多年的时光,回到当初,少女娇蛮,每每遇到什么事情还会那样大笑,大哭,大闹。
这,才是尹乐乐。
长歌鼻头也酸的厉害,抱着她,泪水无声滑落,本来她还担心乐乐在生她的气,对她仍心存芥蒂,但现在看来,她的乐乐又回来了。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才慢慢分开,尹乐乐抽噎着,让长歌有些无奈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不要再哭了,你看,再哭下去就变成小鱼那只小花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