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庆阁丧心病狂的把寻仙提到了五百两一斤!结果竟然还是天天爆满,累到连舞姬都想骂街。
三楼雅阁客人更是每天喝骂不断,——酒不够啊!
同庆阁也是横下一条心,就算被打死骂死,也是每阁每晚一坛,号称原封四斤。再要真是没有了。
一晚上连酒带菜,再加上侍奉的乐伎舞姬,雅阁客人至少得扔出去三四千两白银。
同庆阁一跃而起,真正成为了建康城里顶级的销金窟。
消息报到苏烈这里,苏烈都暗自惊叹,这一斤酒合五十万钱啊!
和自己经历过的世界里何其相似,——都是那么的疯狂!
~~~~~~
今夜是苏铮和小兄弟们宴请小叔苏烈。
同庆阁里,苏烈面西而坐,笑看苏铮一帮子小哥们儿开喝。刘和随侍,老刘则外间独酌。
苏铮一帮子小孩儿,有的是家中嫡子,有继承权的那种,譬如苏铮,杨亮;有的则是庶出,无望荫封,只能自己挣个出身。
无论嫡子也好,庶出也罢。十四五岁年纪,身边最多一些家将仆人跟随,又掌不了财权,根本凑不出一笔像样的银子来。
十余个人总共凑了八万两银子,说是先交到苏烈这里,等拿些酒卖了,再慢慢滚。
苏烈一笑了之。说让苏铮这钱先安排其他的事儿。到过年时候,先给苏铮三千斤寻仙酒,等他们卖完了再说钱的事儿。
苏铮高兴得恨不得上房,他一帮子兄弟们听见这小叔这么给力,一个个除了拍胸脯保证,就剩下以酒明志了。
看着苏铮他们胡闹,也顺便缅怀自己的过往。
正微笑间,刘和躬身说道:“御史台尚书左丞杨和来请。”
一个国字脸,唇上胡须甚重的中年人步入雅阁,阁里瞬间安静。杨亮更是站了起来,期期艾艾拱手道:“阿耶。”几个小伙子也都站起来纷纷拱手,称叔父的,称左丞大人的,不一而足。
杨和很是和蔼,冲着杨亮一挥手:“无妨无妨,阿亮,你们兄弟高会便罢。阿耶是听说世子在此,特来相见。对世子可千万不要失礼啊!你等可晓得?”
随即转身向苏烈一拱手,“哈哈,世子?下官御史台左丞杨和,世子莫怪唐突啊?”
苏烈立即站起还礼:“哪里哪里,苏某有礼。不知杨左丞在,该是下官过去拜见才是。”
杨亮酒早醒了三分,小脸儿很是严肃。竟然和老爹在同一处欢场喝酒,任谁也胆儿小啊不是?
杨和手都没放下,“世子客气。自当是下官前来。今日恰逢我御史台同僚宴饮,听说世子亦光临同庆阁,便着下官来相请。和小孩儿们喝酒有什么意思?世子,还是我等一起罢?”说完笑吟吟地抱手等着苏烈回话。
苏烈再不情愿也不能当着小子的面儿撅老子。当下笑容满脸:“固所愿尔。杨大人请!”
世子职低爵高,两人谦让一番,还是杨和走在了前面。
苏烈前脚刚出门,苏铮一帮子人就垮了脸。小叔辈分虽大,年纪确相仿,本来还憧憬着能和小叔玩到一起,无话不说。这才几天?就被长辈们截了胡!
杨和屋里一共三位,乃是两位司州御史请杨和宴饮。一番引见,苏烈又解释了一遍自己不能喝酒的原因之后,便各自坐下,相互邀饮起来。二刘坐在了外间,没有入内。
也不知道郑珠儿是升职了还是咋的,竟然带着个歌姬到了这间雅阁。
歌姬长得没话说,谁看见也得说我见犹怜。
郑珠儿妩媚的行过礼之后,又扬起了手帕,“呦,我就说今天怎么也睡不着,早早的来把这同福阁收拾了一遍,闹了半天是世子爷来啦!”
“世子爷,杨大人,两位大人。今日几位大人莅临,是我同庆阁的福气,更是这个小娘的福气啊!”
那位江州御史面容清瘦,顺口接了一句:“此话怎讲?”
郑珠儿口舌便给,嗨了一声说道:“列位大人有所不知,这小娘叫白茹,双十年纪。原本是扬州画舫上的头牌,琴筝双绝,名列扬州花魁之中。一曲奏罢,不知多少缠头。”
“只是不知如何碰上了一位李郎君,便铁了心要自家赎买了,跟那郎君归家。奈何那李郎君却因听说她画舫往事,便不愿纳。只流连画舫,挥霍白茹资财。一来二去,小娘便伤了心,且又已赎身,几番没个着落,便离了扬州至我同庆阁。”
“今日乃是入阁第一天,能为诸位大人献艺,岂不是她的福气?啊哈哈?”
郑珠儿还真没吹牛,几位御史确实听过扬州白茹之名,据称琴筝能摧人心肝。听郑珠儿介绍完,当即动了颜色,“果真?那可是沾世子的光,要品鉴一番了!”
白茹当即盈盈再拜,然后正姿奉琴。
琴声沉静哀婉,一弦三叹,如孤鹤绕渚。更兼人似惊鸿独立,柔柔弱弱在那里一坐,再加上这段悲情故事的加成,瞬间便拿捏了三位中年人。
“如此深沉哀怨,可见用情至深矣!”
“那李郎君何方人士?白小娘,你可对我讲来,定替你主持公道!”
白茹只是深深施礼,口称多谢诸公,并不多言自身过往。
又换了一张长筝,奏了一曲,随着弦数的增加,声音变得更加丰富立体。抓、摇之间,沉吟,欣喜,激动,悲愤,哀怨,无不表达的淋漓尽致。
活脱脱以筝代人,倾诉了白茹自己的故事。
在座几人无不屏气凝神,心绪随着筝音起伏。一曲奏罢,彩声轰然而起。
杨和叹息不已,“唉,果然神技!只是听小娘曲中意思,莫非还想着那李郎?还想着等他回头?”
白茹并不回话,却深深的伏地痛哭。
苏烈看不下去这个,缓缓出言道:“本欲双飞,却无奈独行。纵你愿洗尽脂粉,纵他听尽你传闻之后,又再回头,可是非对错又如何分辨呢?相遇如初?他能不能?你又能不能?”
“先问问自己,再定行止吧?
…………
三位御史全部呆住,白茹也止了哭声。
————振聋发聩!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