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晃悠悠靠岸,一个胖子走下。
看他面色沉重,身子发福许久,穿件青花缎衫,脚蹬厚厚官靴,动作显得笨拙,踏步带动船身摇晃。
船家稳住船身,便去笑道。
“好教员外知晓,那李家货栈,就在城门进去不远处,百步内道左边的便是,老大一个门面,高高挂着招牌,很容易找到。”
化身王员外的扈文,心头沉重,口中答应一声,自去入城。
江州城南李家货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扈文坐在茶馆中,静静观察不远处的货栈,见管事精悍,伙计健壮,就知那处货栈并不简单。
结算茶钱,他便起身走近去,也不知如何去接头?
却见身后转出一人,鲜眼黑瘦,穿一身军袍。
“嘿嘿,可是永兴城来客?姓扈,对不对?”
扈文一颗心沉下去,他路上一直都在猜测,此时见那汉子装束,顿时有些明悟。
难道背后之人,会是军中武官?
能够获取他罪证之人,多半掌握官位权势,或者出身大户私通匪帮!
至少对方在这江州地界,有些势力,根本不惧怕他的小动作。
所以想要保护家人,保下官位,必须做些妥协。
再说事情敏感,不能泄露出去。
扈文想着,面上挤出丝笑容,低声道。
“我自是扈文。这位好汉,如何称呼?可是军中壮士?”
那黑瘦汉子笑道。
“唤我时迁便是,江州斥候队将。扈相公不必瞎猜,秦总管稍后便至,且随时迁过来,去店里面等候。”
扈文脸上变色,果然那些罪证,落入秦明手中。
看来黄门山与马当山众匪,早就与秦明背地里私通。
唯有如此,之前他与各家来往的证据,才会落入秦明手中。
钱家那边虽说逃过一劫,却难免有人被俘,可能已经泄露其他人的身份?
扈文被时迁一路引入货栈静室,让他独自等待。
听屋外脚步声动,显然有人看守。
扈文心情愈发沉重,他先前猜测其实没错。
这处李家货栈,距离城门码头很近,本是劳家在江州安插的眼线,如今就被秦明吩咐亲信接手,替换原本的掌柜伙计,作为与黄门山、马当山联络接头之所。
眼看天色渐黑,有人送来酒菜,一壶老酒、四碟小菜。
扈文不动声色,虽说饥肠辘辘,却是不敢下箸。
等待时刻,只觉度日如年。
终于。
屋门被人一下拉开,扈文再次听到时迁声音。
“总管,这边请。”
身材高大的秦明走入屋内。
扈文起身,神色复杂。
“在下扈文,敢问这位,可是江州秦总管?”
秦明见酒菜未动,笑了笑道。
“我便是秦明。这次委屈扈通判前来私会,只因江州军务繁忙,秦明一时无法脱身。扈相公,难道你不饿吗?”
扈文暗自咬牙,心下一阵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之前那封书信,可是总管所书?未知总管,意欲何为?若要扈文性命,直接拿走便是!”
秦明听得摇头。
“不急,扈相公请坐。”
说着自去坐下,把手试过酒壶,吩咐道。
“酒都凉了,拿去烫热了吃,再添些菜来。军营里忙过一天,也是饿了。”
就有伙计闻令,进屋重新布置。
返回江州的秦明,一直陪伴妻子左右,可惜他手里面的仙杏,很快就被蔡娴吃光了,再没有像样宝贝,能逗得动蔡娴了。
蔡娴本就被他骚扰得不轻,因为吃了仙果有力气、跑得快,就学会了躲避秦明。
眼看火候到了,妻子身体康健,秦明便把精力重新投入军营当中。
之前,从河北带回上千死忠精锐,须要安置整顿,想要他们真正成军,征讨鄱阳湖水贼立功,更好好好训练一番。
至少也要跟原本驻军,做到配合默契。
此时,秦明不着急说话,待酒菜齐备,方看向扈文。
“先前正是秦明授意手下写信,这次请扈相公过来相见,只想打听一些事。
至于你的性命,其实不感兴趣。
毕竟与我一样,扈相公是同进士出身,堂堂的文官,便是犯错,照例也只贬斥免职。”
扈文听得面色一沉。
“秦总管通天的背景,在下不过勉强取得功名,可不敢跟总管相提并论!至于秦总管想让扈文改变立场,指证同道,却是痴心妄想!”
秦明道。
“扈通判,据本官所知,你收受商人金银贿赂,包庇走私大户,甚至有勾连匪徒之嫌,实与谋逆无异。
若圣上闻知,追究下来,怕你官位立即不保,更要被发配远恶军州!
覆巢之下无完卵,难道扈相公,不为自己家人想一想?”
扈文冷声道。
“若秦总管执意逼迫,无非一死。到时本官死在江州,看你如何向朝廷交待!”
秦明失笑。
“你若不愿开口,这便回去永兴好了,何必非要死在江州?
那样一来,秦明定会上书请命,彻查扈通判的死因,将你过去收受贿赂、勾结匪徒的恶行公之于众,然后向上禀明,你扈文畏罪自杀之过。
扈相公且想一想,陛下震怒之下,你之亲友,会是何种下场?
所以,秦明好意奉劝你一句,不管死在哪里,千万不要死在江州。
还有,最好避开南康军与饶州地界,免得秦明借机发挥。”
扈文听到秦明威胁话语,原本冰冷面色竟一下放缓,转而变得平静,微微笑道。
“其实,下官无意与秦总管作对。之前形势使然,遭人欺瞒误导,不得不为。”
秦明见他好感度【22/100】,就知还有挽救那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