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嵘怔怔地坐在菱花镜旁一坐就是一刻钟,直到她的手第十次触碰到菱花镜中依旧柔嫩白皙的脸颊时,她才不得不接受了一个荒诞的事实。
她……她重生了。
还重生到了同顾宸大婚后。
这个事实让她有点崩溃。
但很快,她的心头便涌现了一个伴随着她强烈希冀的大胆想法!
她要跟顾宸和离!
前世,她陪着他在东宫足足熬了十五年,历经无数险阻才终于得以熬走他父皇,将心怀不轨的继后母子和贵妃母子彻底赶出京都。
待他继承大统后,便封了她为皇后,他们的长子为太子。
一切尘埃落定,她梦想中阖家欢乐却并未出现。
独掌大权后,他便开始疏远她。
而她也不得不为了他们的孩子和她娘家来同他对抗。
曾经的恩爱夫妻,最终是成了一对彼此磋磨的怨偶。
许是她用情更深,便伤得格外深,所以她没能熬过他,在他登基后的第八年便油尽灯枯、急病崩殂。
想到前世种种,沈嵘不由地红了眼圈。
她不要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桃染!桃染!”她大声地唤着。
“太子妃,您怎么了?”一向端稳的桃染似是被她急切中夹杂着几分慌乱的声音给吓到了,竟是拎着裙角快步跑了进来。
沈嵘一把抓住桃染的手腕,急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桃染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疑惑,但她还是十分恭敬地回话:“酉时三刻。”
“我……”沈嵘蹙眉,她是想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我是想问你现在是几月?”
语罢,她就一脸急切地望着桃染。
若是才刚大婚后可就太好了!
她正想着,满心惊疑却忠心耿耿的桃染已然猜到了她真正想要问的。
“回禀太子妃,现在是和熙二十七年六月初七。”
沈嵘眸中的希冀顿时破碎。
和熙二十七年六月初七……
和熙二十七年六月初七……
此时,她已经同顾宸成亲七载,生下了两子一女。
她……她想要同顾宸和离是万万不可能得事了。
想着,她只觉无尽的绝望和悲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垂着眸子,无声地落泪。
她觉得,上天纯粹就是在戏弄她!
既然无法和离,又何必让她重活呢?
难不成,上天是非要让她将上一世的路再走一遍吗?
想着,她心中的悲痛越发难以压抑,她干脆痛哭出声。
这可将桃染吓得不轻,她家主子素来坚韧,怎的会突然失态?
莫非……她家主子听到了那些没根据的闲言碎语?
想着,桃染便柔声劝慰:“太子妃,您同太子伉俪情深,是太子不愿意纳旁人,您可莫要将那些诋毁您善妒的话入了心。”
她家主子同太子青梅竹马,婚后更是恩爱异常。
哪怕皇后和贵妃多次往东宫送美貌宫婢,太子都不曾留下一人。
她家主子也接连为太子生下了嫡长子和一对龙凤胎。
按理来说,她家主子和太子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哪曾想,那些宗室和言官就跟见不得人好一样,非要说她主子擅宠专横、好妒成性,不堪为东宫主母。
这不,闲言碎语已然进了她主子耳朵,还惹得她主子如此伤心。
思及此,桃染又禁不住在心里骂些个多事的宗室和言官。
沈嵘抬手抹了抹眼泪,是哦,现在这个时间,那些个妄图将女儿、孙女塞进东宫的老东西们正闹得欢呢。
前世,顾宸愣是同那些宗室和言官们吵了三个月,直到陛下亲自下旨才耷拉着脸将新人迎入东宫。
而她,也因着他坚持不肯纳良娣、良媛,被朝臣们口诛笔伐,险些被为妖妃。
那时的她有情饮水饱,哪怕被戳脊梁骨也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旁支持他做那些无谓的抗争。
这一次,她不愿意再早早背负上嫉妒成性、容不下人的坏名声了。
既然无法和离,注定要同顾宸继续过一生,那她便努力让自己和孩子的处境好一些吧。
至于他的爱,她承受不起,也不想要了。
“桃染,那些闲言碎语说得没错,我不该一直让太子守着我一人。”
砰——
桃染手一滑,细腻的甜白釉茶盏就那么滑落在地,炸成一片、一片。
“太子妃,您……您同太子情深义重,怎能因为旁人的诋毁便让太子去纳新人?”
桃染的眼中尽是对沈嵘的心疼和怜惜。
她家主子那般骄傲,又怎么愿意让自己同太子之间的感情中夹杂了旁的女人?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家主子约莫是被皇后给狠狠斥责了!
想着,她便垂着眸子道:“太子妃,皇后到底不是太子的生母,您没必要将她的话太放在心上,只要太子不愿,便无人能将旁的女子送进东宫!”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同当今的这位继后一向不怎么亲近。
沈嵘的目光微闪,淡淡地说:“同皇后无关,是……”
她牵动嘴角,硬扯出一个笑的弧度。
“是我想明白了。”
她同顾宸之间就不可能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是大乾的太子,背负着繁衍子嗣的责任。
而她,是先皇后去世前专门为他定下的太子妃。
她该替他打理好内务,帮着他坐上金龙殿的那把龙椅。
情爱于他们而言着实是太过奢侈。
前世的她不懂,所以弄得自己劳神伤身,早早薨逝。
这一世,她只当自己是他的妻,是东宫的主母。
桃染只觉她家主子是被皇后给洗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