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当年的赐婚可真是……”沈姝拧眉,很是不满道:“拆散了两对有情人。”
她母亲心有所属,她父亲同蔡姨娘情投意合。
可她皇祖父觉得沈家有功高震主之势,便强行将自己膝下唯一的嫡出公主赐婚给了沈家少主。
“阿姝,慎言。”沈嵘板起了脸,低声斥道:“你如今也是越发不知分寸了!皇祖父岂是你能非议的?”
沈姝瘪了瘪嘴,伸手拉住了沈嵘的胳膊,她娇声道:“是我一时乱了分寸,长姐莫要动气。”
她只是觉得她父母和蔡姨娘以及终身未娶的秦御史都很可怜。
沈嵘本就疼沈姝,一瞧她那撒娇的小模样,又哪里还气得起来?
她无奈地伸手轻敲沈姝的额头,温声道:“我知道你心中为他们不平,可那是他们的命。”
说着话,沈嵘的目光都黯了几分。
她目光悠悠,神色淡淡。
“若非母亲下嫁父亲,父亲以及叔伯们绝对不会有如今的高位。同样的,若非嫁入沈家,母亲也不会以帝女之身得封长公主,你也不会获封郡主。”
在大乾,向来只有太子和亲王之女才能封郡主。
阿姝是大乾三百年来唯一一个被封为郡主的公主之女。
她父母的结合为沈家和整个大乾都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也对,大乾如今的安定也离不开叔伯们的战功。”沈姝轻笑,微仰的小脸上尽是自豪。
岁宁长公主下嫁安国公世子后,先帝便不再猜忌沈家,沈家的儿郎才能放心地同敌国战斗。
“阿姝,没人能事事如意,有缺憾才是人生常态。身在高位的人,既享了富贵荣耀,就得舍下自己的私人情感,一切以大局为重。”
“就像你必须要接受太子表哥纳妾吗?”沈姝问,直勾勾地望着沈嵘。
沈嵘眸光微动,随后便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
“那……那您日后也会为了大局就让阿玠他们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吗?”
沈嵘的睫羽轻颤,随即便沉声道:“会。”
“好吧。”沈姝有气无力地应了句。
她还以为她长姐会不顾一切的让阿玠他们能得偿所愿呢。
“皇祖母身子越发不好了,咱们一起去瞧瞧她。”沈嵘不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好。”沈姝颔首。
她们姐妹两人一起去寿安宫探望了太后。
只见往日精神矍铄的太后现在脸色蜡黄、双颊凹陷不说,就连头发都彻底白完,双手枯瘦仿若皮包骨头,她们姐妹俩便说不出的难受。
可心里再难受,她们到底没敢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姐妹两个努力撑着笑脸宽慰太后。
待出了寿安宫,沈姝便再也忍不住让眸中早已积蓄的泪水落了下来。
“长姐,皇祖母怕是……怕是……”
“切莫胡言!她老人家一定会千秋万岁!”
话是这么说,沈嵘自个儿也红了眼圈。
她皇祖母只有半年不到的时日了。
“我会多来寿安宫陪陪皇祖母。”沈嵘拿帕子将眼角的泪水擦去。
前世的她困于舆论,不敢到皇祖母面前侍疾,怕惹她老人家再为她劳心伤神。
这一世,她要多来陪伴护佑了她多年的皇祖母。
“嗯,我也会多进宫瞧她。”沈姝也擦掉了眼泪。
“长姐,我……我现在多进宫应该不扎眼吧?”沈姝又不放心地询问。
她怕自己多来探望皇祖母会给长姐带来麻烦。
“有什么扎眼不扎眼的?你是皇祖母嫡亲的外孙女。”
“那就好,我就怕有心之人拿我进宫频繁来攻击您和太子表哥。”
这几年,她长姐和太子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以说是整个宫廷和朝臣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夫妻看。
“你放心,我会去找父皇报备此事,他一向孝顺,绝对不会让咱们落人话柄。”沈嵘微眯的美眸中闪着幽光。
如沈嵘所料,她刚去找了庆帝说了太后很不好,沈姝想要时常入宫探望。
庆帝就直接下旨夸沈姝孝顺有加,还赐了她一面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
晚间,她刚听完追月楼那边管事嬷嬷的禀报,顾宸便闯入了她房中。
“皇祖母如何?”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急切和关怀。
“不大好。”沈嵘如实道。
顾宸的剑眉猛地一皱,随后便挥手让房中的婢子都退下。
“皇祖母在还能帮着咱们压皇后一头,她……她老人家若是走了,咱们的处境怕是会越发艰难。”
顾宸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一边心疼皇祖母时日无多,一边又在为自己和沈嵘的处境而担心。
“你是舍不得皇祖母薨逝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靠山倒了?”沈嵘直截了当地问。
她想知道顾宸会不会同她说实话。
“两者皆有。”顾宸坦然承认,随即便苦笑一声道:“自从母后薨逝后,也就只有皇祖母和岁宁皇姑会护着我了。”
其实,安国公并不想阿嵘嫁给他。
是他母后在临死前苦苦哀求,他皇姑才答应了他同阿嵘的婚事。
“是啊,母亲在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还专门跑到宫中为你我求了一道赐婚圣旨。”沈嵘幽幽道。
她母亲是真心疼顾宸这个侄子的。
“我……阿嵘,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冷战争吵了许多时日的顾宸突然一把将沈嵘揽入了怀中。
不等沈嵘伸手推,他便压着声音,极为落寞道:“母后走了,皇姑走了,要是皇祖母再一走,我便只有你和咱们的孩子了。”
顾宸红了眼眶,身上的矜贵儒雅不再,只余下无尽的悲伤、孤独和不安。
疼他爱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他父皇待他的成见也越来越深。
他的每一步路都必须谨慎万分。
他不敢让他父皇抓住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