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加思索,便笑着说:“自是因为四皇弟仁爱孝顺。”
这可是他封四皇子时的原话。
庆帝扯了扯唇,似笑非笑道:“阿嵘现在同朕说话时越来越谨慎小心了。”
“父皇说笑了,儿臣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沈嵘低眉顺眼道。
庆帝定定地盯着她瞧了半晌。
沈嵘被他那充满威仪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凉。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你退下吧。”庆帝淡声道。
沈嵘如蒙大赦,赶忙谢恩离去。
等她出了门,庆帝威严的脸上才浮现了几分失望。
阿嵘终究不是阿毓。
哪怕她生得同阿毓很像,也无法像阿毓那样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她一直防备着他。
吴嬷嬷瞧出了庆帝的落寞,她适时地为其奉上一杯热茶。
“陛下,经过七年宫廷生活的太子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缠着您撒娇的小姑娘了,她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她垂着眸子道。
庆帝的眸光微动,随即便接过茶杯抿了口茶。
“嗯,你说得对。”
他的小外甥女已经被磨砺得越来越像个雍容大度又处处谨慎的太子妃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
想是这么想,他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快。
他越发想念自己那早早薨逝的胞妹了。
……
“多谢太子妃相助!”淑妃将宫人都挥退后便向沈嵘道谢。
若非沈嵘相助,她怕是会因着那个仿制的人偶娃娃被韩昭仪反咬一口。
她倒是偷来了月华锦重新缝制了一个人偶娃娃,可她怎么也没料到那诅咒太子的人偶娃娃竟是韩昭仪亲手所缝制!
韩昭仪在闺阁中的时候曾师从刺绣大师,她的针脚可同一般的宫女、绣娘都不一样。
“淑妃娘娘客气了。”沈嵘浅笑。
淑妃亲自给沈嵘重新倒了一杯茶。
待沈嵘接过茶杯后,她才试探着问:“太子妃需要本宫为你做什么吗?”
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她深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地给予她帮助。
沈嵘低笑一声,温声道:“淑妃娘娘太过紧张了,儿臣这次帮您还真没想要您回报儿臣什么。”
她帮淑妃不过是不想让七皇子妃那样良善的女子被无辜牵连罢了。
四皇子和韩氏一族都没什么权势,所以庆帝会将韩昭仪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
可若是淑妃被查出问题,那淑妃身后的宁安伯府一族和七皇子夫妇都将被牵连!
毕竟,庆帝从登基以来就致力于打压门阀世家,尤其是像宁安伯府这样的簪缨世族。
淑妃有些不信,但沈嵘不愿意直接提要求,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得笑呵呵地岔开话题。
“太子妃怎么确定陛下会让吴嬷嬷来检查拆除人偶娃娃?”
说实话,她是真有些好奇。
“吴嬷嬷是皇祖母重用了大半辈子的心腹,在寿安宫中有着超乎寻常的地位。
但她刚到御书房,那里原本伺候的人可不一定会服她,甚至还会在父皇瞧不见的地方排挤欺压吴嬷嬷。
而避免她沦落到那等困境的最好方式就是重用她。”沈嵘幽幽道。
庆帝对她皇祖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她老人家还活着的时候,他对她多的是防备和怨愤。
可一旦人真的没了,他心底深处对她的孺慕之情便喷涌而出。
可人没了便是没了,他便是再后悔也无法让她复活,所以,他会将对她的不舍、思念和愧疚都用在她所留下的心腹身上。
淑妃的眸光微动,轻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人活着的时候不去珍惜,待人没了做什么都将是徒劳。”
沈嵘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她垂眸望着细长的指甲,声音极淡道:“吴嬷嬷拿到人偶娃娃仔细一瞧之后便知道这娃娃并非二次缝制,但我笃定这娃娃有二次缝制的痕迹,她便会帮我善后。”
吴嬷嬷一直待她很好。
哪怕是在御前,一不小心就会丢命,吴嬷嬷还是义无反顾地帮了她。
“太后疼你,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很疼你。”淑妃微垂的眸中蕴着几分羡慕。
在这深宫之中最为难得的便是真心。
而沈嵘毫不费力地便得了太后以及太后心腹们的真心疼惜。
沈嵘低笑,眉眼弯弯道:“是呀,皇祖母和吴嬷嬷她们都对我很好。”
淑妃笑了笑,便捏着蜜饯道:“太子妃,虽然你不求回报,但本宫还是要送你一个秘密作为报答。”
“哦?”沈嵘挑眉。
她对淑妃口中的秘密颇为好奇。
“巫蛊之术的背后主谋并非是韩氏那蠢货。”
提到巫蛊之术,淑妃面上的笑意便瞬间化为了愠怒。
她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曾为难任何低位妃嫔,也不曾同其他高位妃嫔交恶,可偏生就是被人给算计了!
更可恨的是,她到现在也没能调查出真凶是谁。
“我知道。”沈嵘曲指轻叩她刚刚喝空的茶杯,语气淡然道。
淑妃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她便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是本宫糊涂了!你这般冰雪聪明的人又岂会瞧不出来韩氏只是那幕后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语罢,她又说:“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没阻止淮南郡王和六公主吧?”
看似询问,但淑妃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沈嵘并未回答,反而笑着问:“淑妃将皇祖母的人偶换成我,也是不想真将韩庶人和韩氏一族置于死地吧?”
庆帝正为太后的离去难过着呢。
若是再瞧见一个写着太后生辰八字还插满了银针的巫蛊娃娃,只怕是会立即将韩氏一族都给灭了。
淑妃笑得越发灿烂,面上的赞赏之情简直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