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宫中并未像往常一样大摆宴席。
相反,宫内的妃嫔皇子公主人人紧张,生怕自己会惹恼了极易暴怒的庆帝。
随着前去寻找顾宸的六皇子也没了音讯,庆帝便彻底陷入了癫狂。
前朝后宫皆是乌云密布。
饶是大着肚子的贤妃都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出现在他面前。
皇贵妃思索再三,终是去找了同沈嵘关系相对极为亲近的贵妃。
“贵妃妹妹,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各自缩在殿里,你……你能不能去找太子妃,让她去劝劝陛下?”
贵妃冷嗤一声。
“皇贵妃娘娘这是要让臣妾去找骂呢!太子殿下失踪已有半月之久,太子妃又哪来的心思去帮你当说客?
你想让宫里热闹起来就自己去找陛下。”
皇贵妃面色微变,她怎么也没想到贵妃会这么不给她脸。
贵妃淡淡地扫了皇贵妃一眼,淡声道:“你不会以为皇后被禁足,你就成了六宫之主吧?位同副后也只是副后。
只要凤仪宫那位活着一日,你就依旧只是同我们一样的妃妾。”
自从皇后被禁足后,皇贵妃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若非是眼下陛下正恼着,她怕是早就跑到陛下面前去邀宠了。
皇贵妃俏脸微沉,冷冷地横了贵妃一眼。
“本宫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以下犯上!本宫是不如皇后来得尊贵,可本宫位份可在你之上。”
她咬牙,目光像淬了毒一样凶狠。
贵妃却丝毫不惧。
“好了,你要耍威风就去找那些能被你唬住的蠢人去!臣妾可不会被你吓倒!”
说着话,她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臣妾困了,还请皇贵妃娘娘移驾。”
不等火冒三丈的皇贵妃回答,她便垂着眸子道:“若您不想走,非要同臣妾争个高低,那臣妾现在就让人去请陛下过来评理。”
听到“陛下”两字,皇贵妃眸中的怒火和怨毒便一同消失。
她眯着眸子道:“既然贵妃妹妹困了,那本宫便不叨扰了!”
语罢,她就拂袖而去。
待她走远,贵妃这才嫌弃地望着皇贵妃坐过的地方。
“将那把椅子搬出去扔了!”
宫人一愣,随后便连声称是。
等碍眼的椅子和茶盏都被收拾了后,贵妃这才极为庆幸道:“还好,本宫为琼华选了阿岑。
不然,琼华怕是要因为这夺储之争吃上好些苦头。”
她身后的大宫女眸光微波,低声问:“可……太子殿下眼下的处境还真称不上好,若是太子殿下真出了事,只怕支持他的安国公府也讨不了好。”
贵妃轻笑,“你怎么也同皇贵妃她们一样蠢?只要陛下的心在东宫,那太子活着或是薨逝都不会影响到支持太子的人。”
顾宸活着,成功继位,那沈岑就是当朝皇后的胞弟,是乾国的小国舅爷。
顾宸不幸薨逝,那顾玠将会成为皇太孙,沈岑就从皇后胞弟变为太后胞弟。
“嗯?陛下……陛下竟是完全属意东宫吗?”那宫女越发惊讶。
陛下不是一直在打压太子和太子党吗?
“不然呢?顾宸可是姜元清唯一的儿子!
贤妃不过是生的有几分像姜元清都能被他屡次打破祖制,不顾一切地宠着爱着,甚至于连她参与行刺太子的事都能因为一个孩子便一笔勾销!”
姜元清薨逝多年依旧是庆帝心中唯一的爱。
但凡同其沾边的人和事都能让隐忍克制、满腹算计的帝王发疯。
“娘娘慎言!”那宫女赶忙劝道。
姜皇后是这宫中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你放心,陛下不会因为本宫提了几句姜元清便将本宫给如何的。”
贵妃慵懒地朝那宫女伸出了手,那宫女便赶忙将一旁刚倒的温茶递给了她。
贵妃抿了口茶,这才又淡声道:“沈嵘其实同姜元清很像,不同的是,顾宸待沈嵘远比陛下待姜元清真心实意。”
沈嵘同姜元清都有着尊贵的出身和无双的美貌。
就连性子,都是一样的端稳强势。
顾宸失踪了这么些时日,就连一向心狠的陛下都慌了,沈嵘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稳住东宫和东宫的属臣。
如此手腕,绝非一般女子能有。
那宫女讪讪一笑,没敢搭话。
姜皇后和太子妃都不是她这般身份的人能评判的。
“说起来,本宫也挺好奇顾宸和沈嵘在得到帝位和凤座后会如何。”贵妃保养得当的脸上浮上几分期待。
姜元清和庆帝闹了个玉石俱焚的惨烈结局。
不知沈嵘和顾宸又会如何。
……
沈嵘从榻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守夜的桃染赶忙上前询问:“太子妃,您……您梦到了什么?”
她问话的时间,粉黛已然将殿内的烛火完全点亮。
昏暗的内殿迅速亮了起来。
沈嵘双眼圆睁,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绣着龙凤祥云纹的帐顶。
许久,她才从方才的噩梦中彻底回过神。
“本宫梦到……梦到太子浑身是血地在丛林中逃窜,身后……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黑衣追兵。”
说着话,一滴豆大的汗便从她的额头滑落。
这样的梦,她只在前世顾宸差点葬身南疆时做过。
桃染和粉黛皆是一惊。
桃染赶忙道:“梦同现实是反的,殿下他……他一定安然无恙!”
话是这么说,她自己的眼中便溢满了忧愁。
太子殿下八成是真遇难了。
沈嵘深吸了口气,便沉声问:“兄长那边可有来信?”
若顾宸真的如她梦境中一样正在独自面对大批黑衣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