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聂琚朝堂内扬声道:“罗士德!借一步说话。”
罗府尹一惊,底下衙役厉喝道:“大胆,你是何人,敢直呼我们府尹名讳?”
聂琚微微抬起下巴,“我是谁?我是端王第十八房小妾,骠骑将军的相好,你们府尹认识我。”
罗府尹想起来了。
孙高升就是在此女手中犯事,被太子上奏革职查办,安阳侯的面子在此女跟前毫无用处。
他立刻整整官服,肃然起身,将聂琚恭敬迎进内堂,让她坐于上首。
躬身一礼,“不知贵人是哪位?可否告知身份?”
聂琚摘下帷帽,“罗府尹,咱们在太极殿下见过,当时你们在讨论竹林行刺之事。”
罗士德飞快思考着,他记得谢玄被行刺后,太子带他去太极殿见皇帝。当时在场的人有左右丞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一位女子——
广陵公主。
急忙拜倒,“下官见过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有何请教?”
聂琚道:“本宫要保释贺青筠,你看本宫的品级够吗?”
罗士德忙道:“够,当然够!”
聂琚正色道:“罗府尹,贺青筠并未与苏氏通奸,此事为苏氏一厢情愿。”
“是,下官看得出来,但苏氏咬定两人有私情,又有许六福做人证,下官只得如此 。本打算等秋季时例行重审,将贺青筠放走。公主既做保人,现在就能将他带走。”
聂琚点头,罗士德这样处置虽不算完美,但也无可厚非,像这种民事纠纷,本就难以处理。
“那罗府尹,本宫就将人带走了。”
“是是,下官这就放人。”
回到堂前,围观之人已经被尽数驱散,只有苏氏等人还在堂下跪着。
聂琚对贺青筠道:“贺大夫,走吧。”
大概是跪得太久,贺青筠站起来时,身形有些踉跄,护卫忙去扶他。
苏氏也欢喜起身,睁着一双杏仁眼,“贺大夫,我就知道你背后有贵人帮衬,你放心,等咱们出去后,我就与他和离,到医馆照顾你。”
许六福大骂,“苏氏,你这娼妇,真不要脸!和离休想,我一定要休了你!”
罗府尹喝道:“苏氏,贵人只保释贺大夫,并未保释你,稍后衙役会带你去领罚。”
苏氏花容失色,杖二十,服徒刑两年,她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忙抓住贺青筠衣袖,“贺大夫,你替我求求情吧,我不想挨打,更不想服徒刑。”
她听人说,贺青筠背后有高官撑腰,对方一定会保贺青筠无事,她也不会受罚。
又跪在聂琚面前,“这位贵人,我也是被逼无奈,你就帮帮我吧,我不受住这刑罚。”
聂琚冷笑,“苏氏,你是有苦衷,但这不是你胡乱攀咬别人的借口。刑罚你就受着吧。”
世人谁无苦衷?只要有苦衷,便可以去谋算别人吗?
聂琚不想为难苏氏,但也不能太便宜她。方才和罗府尹打过招呼了,等秋后就将苏氏放走,算是给她一点教训。
回到医馆后,还有不少人等着看诊。
一丹霞云锦裙的女子欢喜道:“贺大夫,你回来了!我就说你不是那种人,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服了七日药,现下觉得好多了,你再给我复诊看看。”
贺青筠坐去内堂看诊,神色自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待女子看完诊出来,门外一男子对着她的背影道:“青楼女子也来看义诊?啧啧,一晚上比我半个月挣得都多,世风日下啊!”
女子转过脸,嫣然而笑,“你不服气? 可是我们的活儿,你也干不来啊。”
男子气得直跳脚,却无话可说。
看完几位病人,贺青筠走到堂内,对聂琚道:“多谢殿下今日相助。”
聂琚感慨,“我在想,当年你还是驸马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发生?你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让姑婆伤心过?”
贺青筠:“”
当年场景历历在目,大长公主决绝的样子,那女子苦苦哀求的样子
原来他曾经让妻子这么伤心气愤过吗?
聂琚没在医馆多待,嘱咐护卫一番,便同谢灵秋回到公主府,却见聂行舟在中庭等她。
聂行舟朝她伸手,关切道:“呦呦回来了,我听说你去医馆了,累不累?我给你带了点心,还热着呢。”
妹妹出宫时,他在东宫忙碌,一忙完就马上赶来看她。
聂琚鼻子微酸,俯在他肩头,“哥哥,他答应过今日回来陪我的,可你看——”
聂行舟忙哄她,“放心,谢玄肯定也记挂你,他会尽快回来的。”
谢灵秋对他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几人进了厅中,聂琚神色恹恹,任聂行舟怎么逗她,她都不大开心,揉揉眼睛,“哥哥,我困了,你陪谢家妹妹聊吧。”
聂行舟温柔而怜悯看着她,“去吧,好好睡一觉,他很快就回来了。”
他想到什么,拿出一封信,“对了,这是陆峤给你的。”
妹妹看完陆峤的信会不会开心一些?多少能分散下注意力吧?
聂琚接过信,转身进了寝屋。
聂行舟对谢灵秋恳切道:“谢家妹妹,孤有一事请你帮忙,不知可否?”
谢灵秋忙道:“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是这样,在你堂兄回来之前,你能否住在公主府,陪着公主?我怕她晚上会哭。”
谢灵秋诧然,“哭?公主看起来不像是会哭的人。”
“你有所不知,孤陪她去军营那日,她就哭得双目红肿,用冰块消肿才好,虽然她说是被蛇吓的,但据孤所知,她是思念令兄所致。”
谢灵秋眼中酸涩,公主当真这般深情?
“太子殿下请放心,我会陪着公主。”
聂行舟松口气,浅浅一笑,“多谢。请尝尝这点心,女子应该都爱吃甜食。”
谢灵秋由衷感慨,“公主真有福气,殿下是很好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