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敏锐的直觉告诉它这是危险。
小蛇不等床下那人反应,一人一蛇四目相对的瞬间,蛇尾攒劲带住肢体回到少女臂弯处,露出獠牙,毫不犹豫地一口在咬在面前的皮肉上。
要命!
亲姐别睡了!
你床下有人不知道啊!
白虞吃痛惊呼,睫毛扑闪几下,杏眸慢了半拍反应才缓缓睁开。
少女瞳中困意未散,幽幽望向始作俑者,目光冰凉无情还沾染几分被惊扰睡梦的森然懊色。
白蛇发出急促的“嘶嘶——嘶嘶——”不是,你这么看我干嘛!看床下!
蛇尾指向床下。
白虞仰躺在床上,听不懂蛇语,只觉得这嘶嘶声音聒噪。
指尖一卷,抬手虚虚用力,将小蛇打成结扔在地上。
继而阖上眼睛。
不到三秒,豁地,杏眸复而睁开。
困意消失弥散,眸底清明澄澈,亮得如水洗过一般。
不对劲!
电光石火明白了白蛇的用意。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保持睡着时缓慢均匀的呼吸。
这屋内,还有其他人!
白虞呼吸一窒,几乎瞬间调整过来,佯装成熟睡的模样。
从头到脚掠过阵阵寒意,她越想装作镇定,心跳越是如鼓擂在胸腔内砰砰拼命跳动。
她感到头皮发麻。
会是谁?
何时进来的?
白虞修为低,天资不好。幸得自幼有稀世灵药供给,整天在灵芝灵草的药汤里泡着,多少能弥补些先天缺陷。但外物补足终归是杯水车薪。
剑尊初见此子,留下五字简短评价,上辈子杀猪。
众人同情白虞:......这样子讲,会不会伤到人家小女娃的心。
彼时白虞天真烂漫,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哪里听得出剑尊话里嫌她愚蠢的言外之意,还傻呵呵问道杀猪也能修道吗?
众人同情剑尊:......峰峰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无妄峰这本经也不好读咯。
好不容易用灵药堆出万丈台阶将她送到金丹境的门槛外,一朝坠崖,台阶化作齑粉,白虞又摔回小小筑基。
修炼大能者灵识似汪洋大海,无边无垠近乎不竭不尽之地,不用刻意调动便可随时处于外放感知的状态,对身周变化,大到山摇地动,小到虫蚁经过,一草一木皆了如指掌。
而白虞理论上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但体虚多病,热症风寒不断,内里早已虚空,即便是与她同一境界的修者,灵力储蓄都比她大得多。
如果用池塘比做筑基期弟子,那白虞的丹田就是清晨树叶上凝结而成的小水珠,实在不够用不够看。
故而,她没有发现屋内竟多出一人来。
她现在该怎么办?
黑暗中的恐惧逐渐放大,好似团黑雾重重压在她心口,白虞额角渗了层薄汗,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步分析局势。
这人是谁?潜入她的屋子想要做什么?
目的无非于谋财与害命。
若是谋财——
偌大的金丝楠木剑架一尘不染,大大方方置于桌案上,一炳玉如意被她随手丢在小憩时用的贵妃榻上,如今还安静躺在那,镜台上玉石、玛瑙、翡翠玲琅满目,随意一件首饰就能值千金......
屋内显眼的值钱物件一样未少,原封不动地摆在各自本来的地方。
不是谋财。
那是......害命?
脑海里突然想起什么,还是哪里透着不对劲,她很快又否定谋财与害命的猜测。
各峰外都有独立结界,非本峰的外门弟子若要进出需提前登记报备......
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就进入剑尊的结界之内。
......
微微侧目余光瞥见还在结中苦苦挣扎的小白蛇。
......
忽而,耳尖捕捉到床下细微动静。
那人还没有意识到白虞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蹑手蹑脚从床肚里钻出来。脚步轻柔缓慢,生怕吵醒床上的人。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在帷帐外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白虞假寐,全身肌肉紧绷着,努力控制住自己呼吸让它变得规律不漏破绽,极度紧张之下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冷汗如雨从额间沁出,沾湿几缕鬓发。
指尖悄悄凝聚灵力,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薄纱轻轻扫过臂膀,那人撩起了帷帐。
白虞虽然闭着眼,但仍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
寒光乍现的同时,白虞倏地睁开眼睛。
瞳孔中倒映出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裕年!”
裕年没有穿着往日里喜欢繁琐复杂、层层叠叠的碧色罗裙,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暗红色劲装,整个人的气质与平日大相径庭。
那张几乎日日夜夜都相见的鹅蛋脸上,此刻写着白虞看不懂的表情,
此刻,她竟觉得眼前握着匕首,刀尖对着自己的裕年无比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裕年一样。
裕年也没有想到白虞会突然醒来,微怔几瞬,眼底杀意又卷土重来。
双手持刀,猛地冲向白虞。
“咣当——”
金石碰撞,声音清脆利索。
匕首被那蓄力一指的灵力掀飞在地,孤零零落在四五米远的地上。
“你在做什么!”白虞怒斥。
多日不现身的裕年此时潜伏在她床下,手中持着匕首竟要杀她。恐惧被怒意替代,白虞不自觉提高几分声音。
裕年这的脸色没好到哪,怒目圆睁,血液里流淌的愤怒在这一瞬被尽数点燃,流遍四肢百骸,占据大脑的理智,顾不得捡起地上的锋利匕首,“腾”地一下跃上床榻。
纤长细指此刻青筋暴起,拔下银簪,对着白虞直直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