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镜前,白虞的目光在镜面上逡巡,瞧着镜中的自己,神思却有些恍惚。
她转头,镜中人也转头。
她伸出手,镜中人也伸出手。
她忽然皱眉,镜中人也跟着皱起眉头。
裕年瞧见白虞这般可爱的模样,不禁发笑:“小姐你在做什么呀?”
白虞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肌肤光滑如玉,触感带有些许凉意,随后两指捏了捏软乎乎的面颊,问道:“裕年,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吃胖了?”
视线依然停留在镜中,目光炯炯。
不像是在问裕年,反而更像是在问镜中人。
白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马上回过神来。
镜子怎么可会说话,定是大婚将近,她过分紧张了。
裕年不是同她说过嘛,女子出嫁都是这般,紧张是难免的,不用放在心上,等见到姑爷这些忧啊愁啊自然都......
裕年什么时候同她讲过这些。
白虞茫然地盯着裕年,她正专注地准备着妆容,手中的动作井然有序,十分熟练。
裕年微笑道:“小姐今天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说着指尖轻轻一勾,精致的胭脂盒在她手中轻轻打开,胭脂独有的香气随之飘出。
就在指腹即将碰到胭脂的瞬间,白虞突然伸出手,拿走裕年她手中的胭脂,继而推出其中一个,淡淡道:“用这个吧。”
裕年的鹅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便面色如常,欢笑着点头,顺从地将手中的胭脂盒放下,拿起了白虞所推的那一盒。
“小姐不愧是小姐,挑选的颜色当真是好看!很适合小姐!”
一番梳妆打扮后天色已然全黑下来。
裕年道时辰快到了,自己得去前厅帮衬着点。
白虞点点头。
裕年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听到屋内人喊住她。
她便安慰道:“小姐,女子出嫁都是这般,紧张是难免的,不用放在心上,等见到姑爷这些忧啊愁啊自然都消失不见......”
白虞愣怔。
等裕年走出好久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她坐在榻沿上,长而翘的睫毛如蝶翼般半垂下来,烛火映照,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遮掩住杏眸里的情绪。
屋内静谧得诡异,只有喜烛摇曳,泫泣血泪,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烛芯炸开的声响。
不知静坐了多久。
门外终于传来动静,“砰——”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撕破寂静长空,整个黑夜似被点燃一般。
白虞身形微微一颤,低垂的长睫缓缓抬起,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房门如预料那般被人推开。
“小姐!小姐!姑爷他死了!我们快逃!”
裕年神色慌张,突然拉过白虞的手腕就要朝外跑,她的动作匆忙却坚定,仿佛在完成某种使命般。
“裕年。”白虞轻声唤她的名字,趁对方回头应声的片刻,她旋即反手紧紧握住对方的腕子。
“小——”
小姐?
裕年瞪大眼睛,瞳孔里映出白虞那平静而冷漠的面容
充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震惊、疑问,因失血而迅速苍白的双唇微微张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她想告诉小姐姑爷死了。
她想让小姐快逃,妖族快来了。
她想......
她质问小姐为何要杀她。
可是喉咙似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梗住,她后知后觉感到颈间传来的阵阵刺痛。
伸手朝颈间摸了摸,颈间一片湿润粘腻,她感觉到一根又长又细的尖锐物刺入了她的皮肤。
这是什么......
是簪子吗?
裕年颤抖着手想将那根尖锐物从脖子里拔出来看个究竟。
却被白虞伸手拦住。
白虞握住裕年的手,微微用几分力道,将簪子推入更深。
然后又似安抚幼兽般,帮她将额前碎发轻轻地别至耳后。
“裕年,疼吗?”
“......”
“既然疼,下辈子就不要再做自戕这种傻事了。”
她陪伴在裕年身侧,目光凝着她,耐心地等待她阖上眸子。
......
白虞轻叹,语气难掩失落,“不是你啊,那还能是谁呢?”
将自己简单收拾一番后,白虞离了白府。
她离去时府宅内空无一人,爹娘兄长皆不见人影。
白虞抬眸望了望干净又纯粹的天幕,心中慨然。
自她从崖上跌落后闹人的文字便一直浮于空中,每天睡醒一睁眼便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
偶尔替她说话的几条,也会同她一样遭到无情嘲讽。
时间一久,白虞倒也慢慢习惯了。
讲道理,这弹幕也非全然坏处,例如不经意间会给她泄漏这个世界的“天机”。
再例如,从不会在她的梦中出现。
既不会在梦境出现,大抵也不会在幻梦里出现。
白虞暗骂这无垠剑坑主。
斩妖除魔的嗜血凶剑,跟了她以后多年吃素。
别说斩妖,除去上回饮了那只狐妖几口血,连根毛都不曾碰过。
筑基期的白虞灵力低微十分稚嫩,就如那春日里刚抽出来的嫩芽,尚未经过风雨的洗礼。
某日,剑尊却将无垠剑赠予她。
白虞连连拒绝。
剑尊拍拍其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她讲: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这柄剑真正的主人。用它,来守护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
哪有弟子能抵抗来自剑尊的肯定和鼓舞,刚入剑宗的白虞被剑尊的话深深打动,歃血为盟,二话不说与此剑立下契约。
无垠剑成了白虞的本命剑。
后来,还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