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再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封哥没有回应,而是坚决地再次伸出手来。那只布满茧的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他的手掌干燥而微凉,轻轻一按,就让她感到一阵舒缓。
“还好,没发烧。”为测量她的体温,封哥半个身子探进了车后座,他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温暖的气息拂过她耳后细腻的绒毛。
顿时,她又是一阵颤栗,但这回并不是因为疼痛。
封哥离得太近了,让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心跳加速,那些炽热的回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疼!疼得难以忍受!
玉晴死死咬住下唇,努力抑制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然而眼角的泪珠却在悄然打转……
寒封之瞳中燃起炽热的火花,舌尖如缺水草木,只觉一道猛烈电浪疾奔向心房禁忌之处。深邃的眼色暗淡了一瞬,曾令他自傲的坚忍几乎崩裂崩溃。
“我还是送你到疗气殿吧?”
“不必了。”穆语晴猛地捉住他的手,犹如铁锚锁住了巨舰的行进。
寒封斜视一瞬,视线悄然流转在她握着他右掌的手背肌肤,滑腻如丝,未有一处伤疤显现。或许是内心的暗示作用,看着她那完好无损的手背,耳边似乎回响着她曾述说的话语:为了不让此手遗留丝毫痕迹,三载之间,历经了十六次重塑肌体的苦修……
寒封并非未曾体验过修复的痛楚,那些痛苦他自知,代入感愈发强烈,使他能共鸣那种刺骨的感受。他冷漠道:“顽冥不灵并非修行者的美德。”
话中有话,然而穆语晴并未理会其中含义,依然坚持:“回去就没事了,我不去疗气殿,如果非要送我去,那我就从……”车里下来。
已被推开的车门再次被寒封强行拉开。
难以拗过她决意的倔强,寒封脸色如夜,以往他曾听说穆语晴性格执着,然而过去在她面前多显温柔乖巧,所以他少有机会体验到这份固执。近来,却越发发现,这个女子,就像一块坚硬且带刺的顽石。
五味杂陈的感觉在胸腔弥漫,细微却又绵延的痛楚逐渐扩展,任凭如何尝试忽视,都无法彻底抹去……心底,无声的低吟了一声。
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寒封选择将她直接送到家中。
穆语晴提供的住址是一个显得颇为古老的居民区,即使是深夜,借着昏黄的路灯仍能看出墙体斑驳。绿化稀疏,停车也杂乱无章。
寒封盘旋几遭,总算找到了一个空停车位。
这里就是她生活的地方?
并非寒封多疑,只是根据穆语晴如今的行业,再考虑她与安姐的关系,哪怕处境再艰难,也不至于蜗居在此地这般清贫。
假戏真做?
种种复杂情绪在他的脑海交错,然而又不愿轻易相信最不希望的可能。穆语晴对他太了解,一眼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她本可以不解释,毕竟他们已然各自西东。
现在她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已经无关重要了,对吗?
不过或许是不愿再忍受委屈,穆语晴捂住腹部下车,汗流浃背,但仍然坚决:“别误会,这套住所是我之前购入的二手住宅,虽然看起来破旧了些,但距离公司近,交通也很便利。”
这里的地势确是相当优越……
寒封无所谓的接受她的话语真假,毕竟都已经到家门口了,上门一看便是最好的验证。只可惜,他的想法并非穆语晴所愿。
她的胃疼本就是心理所致,并非食物引起。离开了酒店的束缚,刚才的紧张因为寒封的举措消散了许多,她在路上甚至阖眼短暂休息了一会。
现在,已然好转很多。
因此,也没必要麻烦他陪自己上楼……
她的阻止非常明显,不仅肢体抗拒,态度亦如此:“谢谢你送我回家,现在我已经好多了,所以,请回吧!”
寒封眉毛一挑……
这是什么意思?利用之后就弃如敝屣吗?
他起初的确无所谓是否上楼,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我有点口干!”
这个理由找得实在是……
不过无关紧要,穆语晴微笑着回应:“那你稍等一下。”
说着,她飞快跑去,同样迅速返回,将一瓶fc牌子的矿泉水递给他。
耍他吗?
寒封没有接那瓶水,皱起的眉头犹如挑衅的火焰,他注视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似乎在质询:这是告诉我,连一口水都不许他在屋内品尝?
呵!
那他倒是要亲自上去瞧瞧了。
穆语晴最终没能让寒封止步,她没有邀请,他自己走了上去……踏入屋子,穆语晴依旧心神恍惚,不甚明白他是何时记住自己住在六楼?
“钥匙……”
大概是她太过防备,寒封主动开口为她揭晓谜团,语气中带着些微嘲讽:“都多大年纪了,还需在钥匙上标注房屋编号,以防忘记住哪一间吗?”
“……”
穆语晴愣住了。
他,居然记住了?
正如有的人难以辨识人脸,有的路盲辨不清方向,穆语晴也有一种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记得家……她年幼时常常迷失于自家门前,坐街头嚎啕痛哭。长大后虽然有所改善,但经常会走错楼层,弄错建筑,近期归国不久,这边的房子居住时间也不长,于是她贴上了“603”标签提醒自己。
未曾料到,被他发现了……
将热水杯重重推至他面前:“您的饮品。”
“你的药在哪里?”
穆语晴一怔。
“你方才不是说了,家有存药,服下便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