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转身,她在厨房洗涤槽边一手撑住,退无可退,惊疑地问:“你……你怎么走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那边等着吗?”
无言,他仅静静凝望她一眼,随即牵起她的左手检视……
“红肿了。”
沐玉晴心脏咚咚狂跳,企图挣脱,然而他的手掌犹如铁链般紧紧相扣,无法解脱。
无奈之下,她说:“水温没那么高,微微红而已,冲下冷水,明天大概就好了,不用特别涂药。”
封韩一言不发,像失去声音一般,仅目光轻翻着她。
沐玉晴被他这无声的眼神看懵了,只得强耐住性子向他解释:“不是硬撑,以前遇到的比这严重的情况多了,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
“痛又何必去习惯呢。”
他语带深意,“痛的时候,说出来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弦外之音,沐玉晴冷笑了声,然后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确实,痛的时候说出来就容易些。
可那些年她所承受的疼痛,又能让谁听见,谁来怜悯呢?
原本融洽的氛围瞬间变得尴尬,沐玉晴最终没有给他倒热水,转而从冰箱中找出一瓶冷冻的fc矿泉水。
“刚搬过来没准备啥好东西,凑合一下吧。”
封韩瞥了一眼自家公司出的水,没表示任何不满,还真就揭开盖子抿了一口……放下瓶子时,他静坐在沙发上,沉思不语。
封韩舔了舔牙根,似乎察觉到在这张沙发上似乎发生过些什么,然而回忆却怎么也寻不回来。
他默然一会儿,开口讲正事:“江家的问题其实好办,真正的难点在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
沐玉晴忘却了手上的痛,连忙追问:“指什么?”
“你还真不知道安绮婷为何非要和那种废物江臣煜做生意?”
这确实让她一无所知。
封韩看出她的困惑,又道:“那你总知道为何她要你回国吧?”
“为了让snowy品牌重获新生。”
原本坚定不移的答案,现在在他眼前说出竟显得底气不足。果然,她话说完,封韩接口道:“你说得不算错,但是……”
“不过”之后的话,通常都是真言的核心。
封韩缓缓开口:“陆城封厉的宋安,安家代代诗书传世,不靠财富扬名,靠的是满天下桃李。安家子孙不论男女都铁骨铮铮,视财如粪土,他们以教书育人视为职责。即使安律未从师,但其工作也与文字相伴,散发的正义感也算是继承了安家的风格。”
“唯独做起生意来,对安家人来说,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算是对雅致的亵渎。而现在,敢于违背家族传统的,只有安绮婷一人……”
这个事实,沐玉晴清楚。
回想当年,安姐顶撞家族入商,伯父曾痛斥她铜臭满身,安姐性情冲动,差一步闹至与家族决裂的程度。若非近几年她的公司运营良好加上安律从中调解,也许至今都不能迈进安家大门。
她不解地质问:“你说这些跟我有何关系?”
“你其实也应该明白,安绮婷并没有商业天赋,她公司之所以能有如今的规模,表面看靠她个人努力,实际上是靠着她父母学生们的眷顾。”
不同于封韩的沉稳,此刻沐玉晴被他的分析搅得心神不宁,按捺不住地说:“你直接说重点不就得了,拐那么多弯干什么?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些安家的历史。”
“四年前,律也曾给我寄了请帖,是安绮婷的婚礼。但婚礼前夕,新郎跑了。而抢走新郎的那个女人,正是龙省服饰业大亨的女儿,同时也是安绮婷的朋友。而这女人,就是你公司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
沐玉晴:“……”
可当初安姐说是性格不合才分手的啊!
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安姐从未跟我提过……”
“这种事情,她自然不希望告诉你,这一次要是不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妹妹惹事儿,也许也不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这事跟露娅有什么关系?”
“她前段时间是不是冒犯了两位客人?”
沐玉晴:“……”
额头的血管似要爆开,那些谜团此刻似乎逐一明朗起来。
封韩的话语仍在继续,他的下一席话既在沐玉晴预料之中,又深深刺痛了她。
“你应该想到那并非普通的客人,而是刻意设局破坏你的品牌。安绮婷因事情始终无法解决,才会找上江臣煜合作。只是她没想到,这位江姓的家伙和你还有一段过往……”
难怪当时安姐会有那样的感慨……
难怪明明知晓自己厌倦交际,却仍打来电话让自己出门……
沐玉晴内心责咎,低声道:“是我害了安姐。”
封韩不赞同这种自我贬低,蹙眉道:“不要什么锅都乱往自己背上背,事情远没有你想的复杂,但也没那么难解决。如果不是安绮婷冲动之下摔瓶子……”
道理虽明,但此刻不宜直言,太过冷酷,所以沐玉晴冷冷扫他一眼:“想帮就帮,不愿帮就不必说这种风凉话。安姐的确冲动了,但谁能遇到那种情况还保持冷静呢?除非是没了感情的机器。”
封韩的喉头一紧,本欲脱口而出的「我一定能镇定处理」终究未能成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形容成无情的机器了,但今夜,这称呼似乎格外刺耳。
“帮你的忙是一定的,不过……”
他仿佛被她的话语触及了某个秘密的心弦,忽然正色问道:“如果我帮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我?”
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本欲反驳——‘我不过是代替安姐,谢你的是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话还没出口,玉清的话就接踵而至:“怎样?白用我的服务?”
这像是封韩能说出口的话么? 沐玉晴瞪大眼睛,懵然心想:他这是在诱惑她吗?
那一晚的后续,沐玉晴记不清封韩还说过什么,怎么离开的,她脑海只剩他那淡淡的微笑……然而隔天醒来,就连那个笑容似乎都成了她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