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作业太多,不想写了!不想写了!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感受!”
“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我每天学校上完课又去辅导班上课!”
“每天都是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作业!”
“我连电视剧都不能看,每天一睁眼就是学习,我真的好有压力啊!”
我怔住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的心情笼罩着我,犹如被人硬生生打了一巴掌一般,脸颊火辣辣地疼,手指发凉。
内心发寒。
小诺的小脸气鼓鼓的,一股脑抒发完满腹牢骚,忽地夺门而出。
过了许久。
我才缓过来,慢慢有点知觉了。有些颓然地用食指按压太阳穴。
夜幕降临。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外面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掩藏着未知的危险。起了大风吹打着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诺一系列的举动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就像之前逃课一样,现在离家出走也是我未曾想到的。
我前二十二年循规蹈矩地活着,没有一天是离经叛道的,常常为了顾全大局身不由己,力求做一个让父母称心满意的合格女儿、学生。
我自认为我了解我自己,但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多的未知和可能性。
我和小诺现在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我更像是傀儡,身上缠着丝线,一举一动被人控制着,因为社会、家庭压力和年龄焦虑推着走他们觉得该走的路。而小诺阴差阳错得到了爱而变得鲜活,有了自我和个性。
嘀嗒。
嘀嗒嘀嗒。
天空下起了细细小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诺!”
我焦急地大声喊道:“许诺!”
“妹妹!”
事态紧急,我立马拿了两把伞追出来,小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直接没影了。
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乎是高声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大地喊着,无助惶然地寻找,渴望小诺能回应。
我举着伞在往四周东张西望,目光迅速扫过每个街道的犄角旮旯。
像小诺这样的小孩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时间久了不安全,很容易出事。我岂敢因为我们之间的情绪化去赌一点前所未知的确定性。
这时,有些年头的篮球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视线越过栏杆铁网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黑黑的。
我眯眼想看清,口中试探地又喊道:“小诺?”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
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确定。
我走近才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铁丝网上对视上。
少年容貌异于常人,似乎是一个白血病患者,头发眉毛的毛色都是雪白的。长相白净,眼角有颗鲜红的美人痣。独自一人坐在篮球场地板上,脚边还有一个篮球。似乎是来打篮球的,不巧遇上这场雨,便只能躲在一边有遮掩的角落里避雨。
四目相对。
他本是面无表情的,偏偏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裤,像坠落人间的雪精灵,出淤泥而不染,好似天地间无一人能牵动他的一丝情绪。
少年打量来人的眼神中带着熟视无睹的漠然,瞧了一眼感到兴味索然又移开眼,静默地看向远处。
我眼神闪过一丝讶异,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真实存在的白血病患者。
我踌躇地开口:“弟弟,你刚刚见过一个穿黄色的小女孩经过这里吗?”
少年面露错愕,回头看我,这次带了些难得认真的情绪:“你……”
他微微张了张嘴。
“你能看得见我?”
他把未尽之语尽数吐出。
这什么话,这么大一个人呢。我:“你虽然长得跟我们普通人……也只是一点缺乏黑色素,但是不至于白到就透明了,我当然看得见。”
少年很小声惊呼一声,反应很是奇怪,直接陷入沉思。
我没时间在这里耽搁太久,着急地抓了一下阻隔的铁网吸引注意,然后用手比划道:“弟弟,我想一下问你,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小女孩,她一身黄色的上衣,裤子是黑色的,从这边经过的?”
少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看向另一个方向,说道:“我看到了,从那边那个方向。”
我语无伦次地重复道:“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我拿着伞转身就走,突然想到什么,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身又来到刚刚的位置,做了个把伞递给他的姿势,“我这里多了一把伞,弟弟你拿去吧。下雨了早点回去哈,不要让家人担心了。”
说完,我不等对方反应,就将手中多余的伞放在地上,示意他可以自己出来拿。
然后我往少年指的方向沿路跑过去,一边找一边喊:“小诺!你在哪里?”
铃铃铃——
口袋的手机响了。
我抽空掏出手机按了接通键,视线还停留在别处,“喂?”
原来是周景:“韵卿,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
“等一下,我听到你那边的雨声了,你现在在外面?你是出了什么麻烦吗?我可以帮你。”
我想了想,不得不向他求助道:“周景,你能过来帮我一起找找小诺吗?我刚刚说了小诺几句,她一时接受不了,然后跑出去了。我有点着急,而且现在也这么晚了,我怕她出事。”
“好,我现在过去,别担心。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你小时候经常会跑去哪里玩,或者有特别想去却没去的地方。或许在那里可能找到小诺。”
周景声线是温润柔和的,他时不时在电话里的安慰和提醒,给一剂我镇定剂,我开始逐渐冷静下来,这时我脑海里闪现过一处寂静公园的影子。
“我知道地方了,或许在附近的公园里。”
我在公园里找到她时,她果真在那里,孤零零地蹲在滑滑梯上面的小亭子里。
找到了也没用,她拒绝和我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