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琢磨了半天,忽而就笑了起来。不管柳霁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将地契给的人是顾言,也只是还顾言的恩情。这笔帐就算要还,也是顾言,可跟他顾季长没有半点的关系。
顾言看到顾季长神情变化,打了个激灵,抬脚就往屋外跑。
“去,把地契送过去。”
顾季长朝顾言招了招手,而后起身朝府衙外走去。
顾言僵在了原地,嘴角肌肉抽搐,肩头微微颤抖,低声嘀咕道:“公子啊,喜欢一个人真不是你这样的。我看你,总有一天要把顾家给败光了……”
“啪!”
他话还没说完,一颗坚果从门口处飞了过来,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败光就败光,那我也乐意!”
顾季长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顾言抬头间他人已经走远了。
车行的院子里,苏木来来回回踱步,眼中满是焦急。方才京墨来过,说已经寻到白语尘的下落,可能情况不太妙。京墨本想和宋榭商议再做定夺,可惜宋榭不在,京墨担心又有变故,于是又急匆匆的走了。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了。
“小姐!”
苏木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就看到宋榭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她连忙扑了上去,将她扶到了左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将京墨来过的事情跟她细细的说了下。
宋榭端着茶盏
,还未来得及润润嗓子,听到这消息不由得怔住了。
“你说……张家被灭门了?”
苏木叹气,京墨确实是这么说的。
昨天京墨到了帝都之后,没能见到宋榭便又匆忙去京中的探子。她连稍作歇息的时间都没有,连夜去了一趟拂月城。可等到了拂月城,就听到张家被灭门的消息。
多方探查之下,京墨得到消息,白语尘确实去找过张越,而案发之时白语尘和张越都不在拂月城,两人此刻下落不明,官府认为白语尘极有可能是凶手,正在四处搜捕他。
宋榭握着茶盏,手上骨节分明。她眉头沉沉,望着院角的海棠树出神。
白语尘和张越乃是生死之交,张家小公子张维是宋榭的七师弟。白语尘常常会和宋榭提起张越,言语之中很是敬重他。宋榭也多次去过张家拜访,张越和夫人对宋榭更是视如己出,十分宠爱,还曾玩笑说,要宋榭嫁到他张家。
这样的交情,宋榭绝不相信凶手会是自己的师父。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苏木见宋榭一直不言语,有些焦急道。
宋榭缓缓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苏木,“你给云州去一封信,让七师弟张维即刻来京都,我急事问他。”
苏木见她如此平静,有些想不明白。失踪的人可是他的师父,死的更是视她如女儿
的张家人,她……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容呢?
宋榭起了身,拍了拍树木的手背,动作很轻。
“苏木,有时候情绪不一样要写在脸上。伤心难过,自己一个人承受也就罢了,又何必说给别人听?这世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你的过往也好,遭遇也好,都是你人生中必须经历的磨难。说给别人,有人或许会心生怜惜,可有人却只会当作笑话,再说与其他人。又或者……”
宋榭冷笑一声,摇头道:“又或者成为别人拿捏你的把柄。苏木,人一旦长大,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摸不透你,不敢欺负你。”
说着话,她又拍了拍苏木的肩膀,而后扭过头去看向了别处。苏木若是此刻站在宋榭对面,肯定可以看到她发红的双眼,眼中泛起的泪光。
苏木错愕,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人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是独立的个体,如何选择,走怎样的路,成为怎样的人,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的话,也只是旁观者所言,并不能替自己决定。
情绪,也只是自己心中所念,所怨,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姐要去一趟拂月城吗?”
思索良久,苏木轻声问了一句。
宋榭摇头,低声道:“我就不去了,京墨会处理好的。待
会你陪我去一趟庙里吧。”
苏木没有再说话,悄声出了院子。
院落中一片寂静,宋榭站在海棠树下,看着被风吹落的如同鲜血一般殷红的海棠花,眼中水雾弥漫。
“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院墙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榭仰头,就看到阿衡蹲在院墙上。
“阿衡……”
宋榭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扑到了阿衡的怀里,肩膀耸动着,低低啜泣了起来。“伯母……伯母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阿衡,你说是不是因为师父去找了张伯父,所以张家才会被灭门?”
阿衡伸手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拍着,声音温柔。“不要乱想,或许是仇家寻仇也说不定,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你师父和张越。我怀疑……这件事情可能真的跟当年的棣棠之乱有关。”
棣棠之乱……
宋榭身子僵了下,往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衡,一字一句道:“你,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阿衡敛了敛眉头,指了下那边的石桌。
宋榭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等着阿衡开口。
从府衙出来的顾言慢悠悠地走到了车行,正巧碰见苏木出了门。看苏木的神色有些悲伤,顾言鼓了鼓腮帮子,心中疑惑陡生,而后蹿上了屋顶。可他刚在屋顶上站定,就看到宋榭扑到了阿衡的怀里
。
呃……
顾言一边嘴角挑起,心中暗道:这什么情况?
见宋榭和阿衡举止亲密,顾言的八卦之心顿起,便也趴在屋顶上,仔细地瞧着院中的情形,想要看看宋榭和阿衡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这越看顾言就越迷糊,怎么得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少爷喜欢的人被人捷足先登了?
宋榭早就觉察到有人进了院中,与阿衡落座后,替他斟满茶自己也端了一杯。浅浅啜了一口后,眉头一沉,手中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