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薛南风说的那宅子时,憋了半天的顾季长终于开口了。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宋榭驻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顾季长,“嗯,顾公子品味还不错。”言罢,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去,不知怎得嘴角扬起了笑意。
顾季长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忽而痴痴笑了起来,连忙追了上去。
那宅子远离市井就似与世隔绝了一般,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宋榭和顾季长推开了宅院的门,就见院中干干净净,连一丁点的血迹都没有。
院中静谧,隐隐有风,血腥味早已消散,空气里飘着一丝奇怪的味道,这气味似梨子,却又多了味茴香,还夹杂着一缕菊的苦涩。
宋榭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忍不住多嗅了几口。
顾季长在院子内细细走了一遭,除了一些古玩字画,竟连一丝其他的痕迹都没有。思索之下,向宋榭说道:“我去附近看看,你小心些。”
宋榭点头,兀自进了屋子内。
这宅子依水而建,院内更是九曲长廊,亭台楼阁可见,草木青翠,花藤枝蔓肆意生长。月光晦暗,从树木间落下,显得颇为阴冷。
宋榭推开了屋子的窗户,“咯吱咯吱”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十分诡异。风掠过那边的荷塘,摇曳着满塘残枝败叶,干枯的枝叶被风摇断。
她仔细
地将屋内每一寸的青砖又或是墙壁搜寻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宅子主人的讯息。墙上的字画不是名家之作,也未有署名。看来应该是主人家随心之作。
哎……
宋榭幽幽叹了口气,想到了薛南风说的话。——门口有一双脚印,似是孩童的。但是见到了白骨童子后,白骨童子身上并没有茨木的香味。所以,凶手并不是白骨童子。
宋榭站在院中细细琢磨。白骨童子修炼邪术是真,他的师父司雪衣听闻乃是昆仑的人,玄幽教亦正亦邪,但也从不为恶,更别说是滥杀无辜。因此,白骨童子可能只是恰巧路过。
只是有一点宋榭想不明白,若白骨童子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附近,为何要对薛南风出手?
难道,二人有旧怨?
思索间顾季长就从外面回来了。他脸色有些难看,朝宋榭摆了摆手,“一无所获。”
宋榭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思索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打探这宅院的主人。方才她查探的时候发觉这院子里的人应该离去时间不久,说不定那些死者之中就有这家的仆人又或是主人。
顾季长寻思了下,见天色已晚,便也点了点头打算回府。
月色淡淡,微风拂面,宋榭和顾季长并排而行,心中却翻江倒海。刚才只顾着查探四周情形,这会儿两人走在
一起,四周又那般安静,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宋榭并非是那种扭捏之人,但到底是女儿家,想到先前的事脸上顿时又起了一片红霞。眼睑微敛,眼睛余光从顾季长脸上扫了过去,几次欲开口却都将话咽了回去。
顾季长思绪翻飞,在思索薛南风给的消息真假。见宋榭一直沉默不语,脸颊上又泛着红晕,顿时心中一颤,连忙扭头看向了别处。
往前走了许久,宋榭驻足,转身看着顾季长,声音淡淡。
“我知你是为救我,此事……往后不许再提。”
顾季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何事,等回味过来宋榭已经走远了。他三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宋榭的手腕,顺势一带将她揽入了怀中。
宋榭挣扎了下,却未能挣脱他的手。
四目相对,顾季长声音温软。“好,都依你。我不会强迫与你,但也请你不要总把我往外推。”
他略微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我与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是出自真心。无论以后的路有多艰险,我都会陪伴在你左右,绝不舍弃。”
本该是令人心动的话,宋榭却没有半点的喜色。
她扬了扬眉头,摇头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我宋榭不
信命,同样不信一见钟情。”她唇角一勾,“你暗中调查我的事情,我可记着仇呢。”
顾季长一怔,正要出口解释却见宋榭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顾公子的那些属下可得好好调教,做事总留尾巴,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说话间,宋榭从他身侧掠了过去,朝着前方有亮光的地方奔去了。
顾季长僵了下,缓缓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宋榭并没有着急回顾府,而是打算去附近问问。这么大的一处宅院,不可能周围的人见都没见过。可问了一圈,结果让人很是恼火。
据附近的百姓说,这户人家总也深居简出,跟邻里也很少搭话。他们只知道这户人家有姓林,至于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做什么生意,他们一概不知。
宋榭眉头紧蹙,手落在下颌上,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就十分奇怪了,一座精心打造的庄园,收拾的干净雅致,却没人知晓主人是谁。
要不是周围的百姓集体失忆了,就是他们有心隐藏行踪。
顾季长思索了下,言道:“要想知道庄园的主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个人可能知道。”
顾南风说的那个人是城中一家香铺的掌柜,那人名唤绛唇。
夜风拂过发梢,轻柔的似女子的手。风中带着夏日的气息,有
些温热,却不是那么热烈。花香落在鼻间,渗入皮肤,透进心里,极为舒适。
绛唇生于人杰地灵的云州,祖上乃书香门第,可她却偏爱占卜之术。十岁时便已游遍名川大山,因一句话断了湘西高枫的命而名扬天下。
江家对绛唇却并不放在眼里,认为她在外抛头露面丢了江家的脸。绛唇的母亲本是江湖中人,求得江家老太爷的令,为她在此城买了一座宅子安身,从此江绛唇便再无姓,只有名。
太湖之畔灯火通明,处处笙歌。胭脂香浮动,柔声细语里,醉得人浮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