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还知道宋榭的师父白语尘和张越是多年的好友。”
陈飞鸿眼角笑意别有深意,缓缓饮了一口茶。“我记得,当年秦冬济一家死时,有街坊曾说他家有个五岁的女儿,但当时陈相爷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听到这话,宇文涿猛地转过身来,盯得陈飞鸿毛骨悚然。“陈飞鸿,你该不是想告诉我宋榭便是秦冬济的女儿吧?没有证据的事,你也敢说?”
陈飞鸿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桌上,眉头微抬,眼间浮过一丝笑意。“宇文涿,你似乎对这位宋榭很在意啊?若她真的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宇文涿给生生打断了。“真的是什么?陈飞鸿,圣上明令禁止,与棣棠之乱相关的事不许再提,你如今翻出这事,是嫌太子麻烦还不够多吗?”
陈飞鸿略有些诧异,仔细一思索却又怔了下。他暗暗后悔,还好他没有将此事告诉柳翎,否则真的又可能会引来麻烦。
就算宋榭真的是秦家的女儿,那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若再被提起,谁知圣上会不会迁怒东宫?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必然也没好果子吃。
宋榭僵在了原地。她虽然此前猜测自己的身世有可能和棣棠之乱有关,可从陈飞鸿这个人口中听到了赤羽军首领秦冬济的名字,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
如果陈飞鸿的猜测是真,那……
宋榭的手心满是冷汗,下意识地往顾季长身上靠了靠,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顾季长眉头一拧,连忙将她的肩头揽住,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不要听陈飞鸿瞎说。他这个人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自己也说了,是猜测,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宋榭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中满是疑惑。——真的吗?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我真的是秦冬济的女儿,那我岂不是反贼之后?顾季长……
宋榭神情慌乱,心乱如麻。
顾季长又将她揽紧了几分,捂住了她的耳朵,盯着她的双眸,缓缓摇头。——深呼吸,听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
宋榭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那双满是自己的眼眸,沉沉地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定下了心思。
可,她的心中多了一个结。
宋榭记事起也多次暗中打探过自己的身世,白语尘也让白月楼的人查探过,但一无所获。后来,宋榭也就释然了,无父无母也未必就事件坏事。
然,自打遇见了顾季长,她不愿提及的事情再度被人提起。顾季长暗中调查她,她能理解。可她没想到,宇文涿竟也暗中查过她。
若陈飞鸿所说不假,那张家的事情会不会就是他所为?如果自己的身
世真的和棣棠之乱有关,恐怕她日后想躲开朝局的事也不可能了。
顾季长轻轻抚着宋榭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一切尚无定论,你不要想那么多。”
宋榭轻轻点了点头,又朝院中看了去。
宇文涿背对着他们,并不能瞧见他的神情,可他的语气里明显有几分怒意。
陈飞鸿面带笑意,似乎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言道:“也罢,就当是我瞎猜。不过,宇文澄的事……你可别让她在府衙大堂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话罢,陈飞鸿起了身,朝宇文涿摆了摆手,“不必送了。日后这种事情莫要再唤我入府,被他人察觉了,对太子不利。”
说完话,陈飞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嘭!”
宇文涿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那石桌登时四分裂。茶盏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
见陈飞鸿走了,顾季长抱起宋榭身形一转,从屋顶上掠了出去。
两人停在了长街上,宋榭思索一番问道:“那柳翎意欲陷害谷玄鹤,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顾季长想了下,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我说过了不会参与党争。再说了陈飞鸿和宇文涿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给谷玄鹤自己去办。”
宋榭仰头,眸光微转
。“你的意思……”
顾季长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走了,魏无涯应该到车行了。”
宋榭收起了思绪,便也和顾季长匆匆往车行奔去。
此刻的府衙中,谢瑾坐在桌前望着跳跃的烛火陷入了沉思之中。宇文澄有事隐瞒,而她隐瞒的这一部分会不会和朝堂的局势有关呢?可惜从唐凌他们几人口中没有问出线索。
唉……
谢瑾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间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很快,衙役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人,顾公子送信来了。”
谢瑾打开了屋门,接过信便让那人下去了。信确实是顾季长刚写的,墨迹还没有干。他皱着眉头将信看完,眉头蹙得更紧了。
顾季长信中并没有提及陈飞鸿绑架宇文澄的事情,只说了白萱歌和宇文澄失踪并非同一件事,但具体的细节宇文澄并没有说出口。
谢瑾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忽而眉头舒展开来,缓缓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阑衣啊阑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就算不是同一件事,捉拿不到幕后主谋,我这京兆府尹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啊。”
顾季长当然也明白谢瑾的难处,可是他不想谢瑾知道陈飞鸿在怀疑宋榭的身世。即便他清楚谢瑾的为人,就算是知道了,确定了,也不会说出去。
毕
竟,棣棠之乱在柳徵的心中是一根刺,永远都不可能拔除的刺。
凌风车行院内站着一位二十八九岁的男子,身着红色官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幽,也不知在瞧些什么。听到院门口有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笑了起来。
宋榭怔了下,这人她见过。
“阑衣。”男子中气十足,说话时目光从宋榭身上扫了过去。
顾季长朝他颌首,向宋榭言道:“这位便是大理寺少卿魏无涯。”
“魏少卿。”宋榭向他施礼,遂去桌前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