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元洵低眉，“姑姑，我们走吧。”
宋榭闻言唇角噙笑，点了点头，招呼顾季长和凌羽往那边的绸缎庄走了去。
身后议论声纷纷，始终没有断过。
入了绸缎庄，宋榭便招来了掌柜，话还没说一句，就见那掌柜脸色有些不对。她眉头微拢，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元洵，登时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随手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掌柜一看到银票脸上登时堆满了笑意，让人将铺子里的孩童衣衫全部捧了过来。
凌羽冷冷盯了掌柜一眼，在一侧落座，翘着二郎腿四下打量了一番，声音冰冷。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吗？连杯茶都没有……”
掌柜一听这话，忙转身入了后堂，亲自捧了茶盏过来，一脸谄媚的笑。
凌羽鼻中冷哼一声，眉头微动，端过茶盏浅浅啜了一口，眯眼道：“这茶倒是不错，比人好多了。”
掌柜脸色微微一变，明知凌羽这是在嘲笑他，可是对方到底是客，出手还这么大方，便也只能隐忍不发，又给顾季长和宋榭递了热茶，并将茶点奉上。
元洵依言选了几套衣服，遂由人领着入了屋中去试，出来的时候一个没留神与一人撞在了一起。他连忙俯身，朝那人致歉。
谁知，那人竟伸手推了他一把，讥讽道：“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资格穿新衣！”
元洵站稳了身形，抬头看向了那人。
那人与凌羽一般年纪，但个头比凌
羽高，也更加壮实些。他的样貌与掌柜有七八分的像似，一张圆脸上眉毛很淡，眼睛较小，酒糟鼻。
宋榭和顾季长两人相视一眼，却没有出声。
元洵看着那人，眉头动了动，敛着眼眸沉声道：“事情不明，你恶语中伤，我是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那人哼了声，伸手又来推元洵，气焰很是嚣张。
“告我？你去告啊！你爹杀了李家老夫人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装什么装呢？”说话间，他又去扒拉元洵身上的衣衫。
他的手还没落到元洵的衣领上，就被一人抓住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凌羽站在元洵身侧，抓着那人的手腕，眉头挑起，眼间噙着笑意。
那人似乎没料到有人会替元洵出头，恶狠狠地瞪了凌羽一眼，使劲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拽，抬脚朝凌羽的腿上踢了过来，“放开我！你谁啊你！”
凌羽温声一笑，手上一用力，他登时疼得呲牙咧嘴。
“我？你欺负我弟弟，还不允许我帮他了？我这人护短又不讲道理，我弟弟只有我能欺负，你……不行！”话罢，抬脚勾住了那人的踢过来的腿，向后一绊，随之松开了手。
“噗通……”
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凌羽和元洵，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掌柜听到哭声，连忙从后头奔了过来，看到自家孩子坐在地上哭泣，凌羽与元洵站在一侧，便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忙上前将自家孩子扶起，扭头朝凌羽二人怒道：“你们做什么！”
本来孩子之间打闹，铺子里的人也都没放在心上，可掌柜这一声吼其他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转身朝他们看了过来，脸上多有疑惑之色。
有爹护着，那孩子哭得更加大声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凌羽微微眯眼，忽然伸手掐了一把元洵。
元洵也不知道是被他给掐腾了，还是知会了凌羽的意思，瞬而扯着嗓子也哭了起来。
那哭声凄惨无比，他边哭便说道：“我就是个孩子，我还小，大人做了什么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骂我，还侮辱我爹娘，你……”
他这一哭，铺子里的人脸色顿时都黑了下来。
元洵这话听着好像是有人教的，可是他说的也是实情。
再怎么说，元洵也只有五岁，就算元贞杀了沈落雁真的有罪，可他也已伏法，官府的柳大人还没说什么，这掌柜家的孩子说话也确实难听了些。
不管是谁，买新衣服怎么还得有资格了？
一时间，绸缎庄内议论声此起彼伏，多数都是在说掌柜没教好自家孩子……
宋榭将茶盏放在了桌上，沉着眼眸走到了元洵身边，将他抱在了怀中轻柔地拭去他的泪，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乖，姑姑在呢，不哭。”
元洵仍旧带着哭腔，“姑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欺负人……”
掌柜见这情形恶狠狠地瞪了
凌羽一眼，气呼呼说道：“走走走，衣服我不卖了！”
顾季长缓步走到他身前，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从他腰间划了过去，将他刚刚揣入怀中的银票拿了出来，笑眯眯道：“不卖也行，银子还我。”
掌柜被人按在了原地，脸上的肉抖动着，可是他能感觉到肩头上传来的力量，便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顾季长向元洵摆了摆手，“衣服喜欢吗？”
元洵止住了哭声，看了眼身上的衣衫，摇头。“不喜欢！因为不喜欢他们！”
“哦。那留着吧。”
顾季长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眼掌柜手中牵着的孩童，眯眼。“啧！跟你爹一样长得贼眉鼠眼的，怪不得说话这么难听呢。看来啊，你这店铺的生意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了。”
他话音落下，那边元洵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地上，扬了扬下巴。
“我元洵绝不与你们这些人为伍，你们做的衣衫，我不穿。”
话毕，他伸手，“姑姑，阑衣哥哥我们走。”
宋榭牵住他的手，朝凌羽使了个眼色，抬脚朝铺子外走去。
凌羽走到门口，回头朝掌柜和他那儿子扮了个鬼脸，笑嘻嘻说道：“酒糟鼻，一看就是个败家玩意。”
这话一出，那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可看到顾季长正眯眼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也发作不出来，牙齿咬得咯嘣响，一个转身，甩手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那孩子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