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那柳相如极有可能是遭人陷害。
顾季长猜到了宋榭的心思,便也抬手轻轻拍了拍顾霖的肩膀,点头道:“阿音说的不差。如若柳大人没有做那些事情,应是在朝中受到他人排挤,想来是无性命之忧。你大可告诉你母亲,让她也不必为此烦心。还有……”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凝眉道:“那日见你的人,你后来有在京都见过吗?”
问到这个,顾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顾季长回来的头一天,顾霖与霜月两人趁夜出去了一趟。本来她是躲着秦婓的,但知道秦婓还未从洛阳回来,便也决定去之前的药铺看看。回府的时候夜已很深了,可就在顾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看到了那日她见过的人正与另一人低头说话。
顾霖本想去听听却被霜月给拽了回来,后来一细想,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那时真的去了,可能那夜她与霜月就都回不来了。
听闻此言,顾季长略微咬了下嘴唇,浅声道:“此事你莫要声张,我自会让人去探问。”
顾霖连忙点头,应声道:“霖儿记住了。”
宋榭寻思着与顾霖见面那人会不会是秦婓又或他人留下来监视顾府的,否则又怎会那么巧在顾府不远处的巷子出现,还在那么晚的时候?
顾季长也是这个意思,因而在顾霖走了之后,就找来了暗卫,让他们即刻去探。
拂春院中只剩下了顾季长和宋榭,二人在
院子里走了走,沐浴着夏末略有些炽热的阳光,行走在翠色之中,听着耳畔的鸟鸣声,倒颇有些春日的气息。
良久,宋榭扯着顾季长的衣袖,低声道:“你觉得顾霖的话……会是真的吗?”
顾季长驻足,伸手扯住垂下来的花藤,眯眼道:“最起码有七八分的真。”
顾季长不是傻子,翎寰院那边与他们这一院因为家主之事向来不和,就算顾霖真的觉得秦婓有问题,查到了些什么,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忽然改变了性子投向自己。
所以,顾霖方才那些话,只能信七分。那剩下的三分疑惑,却要在顾季长自己的人查探之后,才能确定。如若真如她所说,那秦婓去洛阳见李秋成的事情,应该就是为了翊王。
然,顾季长并不这么认为。
他并不是一个阴谋论的人,可若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牵扯到朝堂的事情都浮于表面,那朝中的人又何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得个你死我活?
宋榭暗暗叹气,挽着顾季长的胳膊,望着院角那一抹清潭,缓缓摇头。
“七情欲,还是六根清净,还不是都在人心?一朝入了世,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应付。这入朝为官是多少人改变命运的一条捷径?踏了上去,就没有多少回头的可能性。”
她侧头看着顾季长,微微拢眉。“你说柳相如是个清官,可在这浑浊不堪的官场,想要明哲保身,始终保持本心,是
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与顾霖说那些话,不过是安抚她罢了。”
“我知道。”
顾季长轻轻应了一声,与她的目光对上,笑的开怀。
“任她去吧。”
宋榭噙笑点头,却又挑眉,“你说,待会用饭的时候,你的那些叔叔婶婶会不会为难我?”
“为难你?”
顾季长怔了下,忽然沉吟道:“有可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挡着。”
宋榭眉头一扬,拍着顾季长的手背,坏笑道:“我才不担心呢。你祖母和爹娘已经应允了你我的婚事,若是这个时候他们为难我,丢的是你顾家的面子。你说,你祖母会如何?”
“啧!”
顾季长嘴角抽抽,盯着宋榭瞧了半晌,忽而笑着摇了摇头,往后退却两步,伸手戳着她的腮帮子,无奈道:“你啊……真是聪明的可恨,却又让人没法子不爱。”
宋榭顺势往他肩头上一靠,眉尾轻轻挑起,“我这叫恃宠而骄。”
“那我也愿意宠着。”
顾季长伸手在她额上轻点,笑吟吟道:“待会他们要真为难你,你啊,多担待,也别置气。我会挡着,祖母必然是会为你出气的。”
宋榭轻轻点头,轻声应声道:“我知道。毕竟这儿不是我的车行,我还是得收敛些,多少也得给你点面子,不是嘛,顾大公子?”
听到她这撒娇的语气,顾季长也确实拿她没法子,揽着她肩膀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两人在这边你侬我侬
的,那边拐角里的丫头和护院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公子对别的姑娘这般眉开眼笑?破天荒头一次啊。
梅若眨了眨眼睛,扯着身侧那人的袖子,笑道:“看来,公子对宋姑娘很是上心呢。咱们这位未来的少夫人性子也不错,我们可有福气了。”
身后有人点头,应声道:“确实。这位宋姑娘是个聪慧的人,也有些手段。前几日上街还听到她一些传闻,她那车行做的有声有色,可见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梅若回头瞧了一眼他,点头。“是这样说。我们在顾府里当差,对主子自然要十分用心。说起来,咱们也是命好跟了公子,若是跟了其他人,谁知道会如何?”
那人叹气,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听说陈府中那位少夫人明面上和颜悦色的,可实际上异常狠毒。她身边那几个丫头,稍有差池就会被责罚。听闻其中有个丫头身上都是被针扎得针眼,有人的背上还都是乌青呢。这深宅大院里这种事情多了去……”
梅若连忙摆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声音低低道:“打住,莫要让少爷听到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去,却见宋榭和顾季长已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诸人神情一滞,忽地拧身就往别处跑去了。
顾季长牵着宋榭的手,声音浅浅。“他们也是觉得你和善,容易亲近,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榭微微歪头,“我像
是那种人吗?”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彼此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其它。万般景象,竟都失去色彩。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院门口传来顾澜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