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听到这三个字,嘴角微微颤动,看着顾季长眼中漫起了水雾。
半晌,他苦笑道:“我……”
顾季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这些事你应该早些与我说的,若我能帮到一二,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知微,这些年你太苦了。”
程知微没有接话,扭过头去看向了别处,眼角不由自主地落了泪。
顾季长沉默着,两人就这么在屋中坐了许久。
忽地,屋外传来一声惊叫,屋门被人一脚踹开。顾季长下意识的将帘子放了下来,将程知微挡在了自己身后。抬头间,就见一人挟持着来给程知微送药的女子,满眼的冷森森。
“原来,是藏在了这里。”
他提着那女子跨进了屋中,抬脚将屋门给关上了。
顾季长看着他,眉眼拢到了一起。
那人看见了顾季长,也看到了他身后的程知微,眼神中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看出了顾季长的身份,冷冷笑了声,摇头道:“早知道他和你关系不错,没想到你们二人竟是一丘之貉。”
说话间,他将那女子扔到了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那女子也是见过场面的,可到底是被吓到了,脖颈上有被兵刃划出了一道血痕,这会儿跌在地上全身绵软毫无力气,脸色煞白的看着屋内三人,愣是连呼救都忘记了。
程知微受
伤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更别说是拿兵刃了。可他知晓此人的功夫,眼中略有几分担忧,便也抬脚想要挡在顾季长面前,好让此人不要伤及无辜。
顾季长却没有退让,反而朝程知微摇了摇头,又示意他去那边坐着歇息。遂转头盯着来人,脸上神情不明。屋内的气氛陡然也冷了下来,屋外丝竹雅乐却未停歇。
顾季长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那边的女子,见她性命无碍这才正眼打量了那人一番。
此人较顾季长稍微高几分,身形瘦弱,露在外的手上青筋毕露。那双眼眸好似黑暗中寻找猎物的豺狼,透着阴寒的光,好似要将程知微给吞下去。
顾季长看着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许是陈相府上的杀手也说不定。听他刚才的话,似乎是觉得自己和程知微是一伙的,都是义军的人。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人可不管顾季长和程知微跟义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眼下他要追杀的是程知微,而顾季长跟他在一起,那么他便可以认定顾季长暗中和义军有往来,就算此时将他拿下,也无人敢说什么。
寻思着,就听那人冷笑一声,言道:“义军声势浩大,没有绝对的财力绝对支撑不到今日。现在看来,这背后支持他们的人便是你顾家。顾季长,没想到你竟然还有
一颗反叛之心。”
反叛之心。
顾季长听到这话脸上没有半点的怒气,眼睛微眯,言道:“哦?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意思。那我且打个比方,若你家主人有一朋友是敌国奸细,那是否可以判定你家主人通敌呢?”
他没有给那人插话的机会,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挑眉道:“我不知你家主子是谁,我与程知微是好友,故交。他受伤我出手相助本是常理,可你若是硬要因此给我冠上反叛的罪名,这我可不会依。”
顾季长伸出手指头在那人面前摆了摆,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的苦大仇深,你追杀程知微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清楚。他今日能不能活着,却是我顾季长说了算。我奉劝你,有些事情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否则这结果未必是你能够承担的起的。”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那人的腰间。
那人眉头一凛,心中也咯噔一下。
他腰间的衣服内藏着一块腰牌。
顾季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唇角一挑,言道:“罢了,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会与你动手。你走你的,我和程知微走自己的。至于日后再遇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顾季长并不想在琴阁之内动手,虽然程知微方才说了这人是陈相的人。可是,现在他看着此人,却觉得程知微可能猜错了
。陈相没有这么蠢,否则他又怎会身居高位多年。
那人见顾季长没有动手的意思,一时间看不透顾季长的心思。可他清楚的知道,顾季长这是在探寻自己是谁的人。想到这些,他心里越发的警惕起来。
他站着没动,顾季长却转身将程知微扶了起来,推开了窗户。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先走一步,有缘再会。”
顾季长笑眯眯地说了句,扶着程知微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听到风吹窗户的声音,那人恍惚间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眉头拧在了一起。
顾季长当然不会带着程知微回车行,两人入了巷子,往前走了一段携着他进了一座小院。小院很是僻静,听到推门声,有人从屋内急匆匆走了出来。
顾季长没有跟那人说话,只是将程知微交给了他便离开了。
身上的血腥味落入鼻中,顾季长是思索了下拐到了左边的巷子里,寻了一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这才往胭脂铺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程知微告诉自己的那些话。且不说那追杀他的人是不是陈相的人,单说义军那边的事情,就很是棘手。毕竟,这事情和北辰王有关。
那么,柳徵召集被北辰王入京难道就真的是为了此事而问罪吗?
可说到底,义军在
北境那边并没有对当地的百姓造成任何的麻烦,且也和官府以及将士相处融洽。若是因此事而问罪,那也只能是北辰王翌宸和翌清两人私募兵马。
私募兵马,那可是重罪。
然,顾季长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柳徵既然能知道东宫发生的事情,必然也能让苍龙卫查到义军的事情。可是,终归不是什么好事。翌宸和翌清此时可还在禁中,且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
顾季长猜不透柳徵的心思,便也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他眼下要做的是安全的将程知微送出京都,绝不能让他落入那人手中。
方才那人的身份,也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