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想了许久，总也觉得这其中还有很多自己难以堪破的秘密，索性便也不想了。
待药煎好了，唤醒了蒋明雀让他喝下，顾季长便打算出门去，谁知蒋明雀喊住了他。
“顾公子……”
顾季长驻足，拧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嗯？有事？”
蒋明雀扯着袖子擦去唇角的药汁，缓了口气，说道：“多谢你和宋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我无以为报，若是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顾季长听到他这话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你不必挂怀，举手之劳而已。”
“不，这是大恩。”
蒋明雀眼神坚定，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走到了顾季长身边，朝着他深深的拜了下去，神色严肃。“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蒋明雀不敢忘。之前的事情，我没有说半句谎话，此次我来寻顾公子和宋姑娘确实是为了想请二位入义军，更想顾公子能助我一二。”
他略微顿了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了下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低了很多。
“义军之中有天渊阁和陈庐城叛军中的人，这些日子以来义军所有的行动都被他人掌握，我们行事处处受阻，与我亲近的几人一前一后的都失去踪迹，只剩了小洛……”
顾季长闻言凝眉，心中的一些疑惑便也解开
了。
蒋明雀中毒，宋榭说过他的毒应该是亲近之人所下，这毒又可能是天渊阁的。那么，他身边的人有天渊阁的探子也正常。这么看来，义军之中也非铁板一块。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由百姓自发聚成的组织，原意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安全，这样的势力中自然是鱼龙混杂的。就算蒋明雀又或是翌清再精明，这种事情是没法杜绝的。
更何况，北境本来就是天渊阁的地盘。
思索至此，顾季长摸了摸下巴，扬眉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劝我答应你？”
蒋明雀连连摇头，轻轻咳嗽了声，缓了口气言道：“不是。我是想请二位帮忙。如果你们不帮忙，义军必然会溃不成军，到时候别说是保护百姓，恐怕连他们都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顾季长忍不住笑了起来，挑眉道：“这东岳天下功夫奇好之人甚多，我顾季长在江湖上是有些虚名，可若是要帮你的忙，助你彻查义军之中的奸细，也并不是非我顾季长不可。蒋先生又何须将话说成这样，好似这天下除了我们夫妇之外，便无能人了一样。”
蒋明雀缓缓吸了一口气，万万也没想到顾季长反应如此之迅捷。可他是真心想请顾季长前往北疆，也并非是说这天下没有能人了，而是这事情只能他们两
人去做。
此间情由，当提起义军中的小诸葛江碧云，还有顾季长的好友程知微。
程知微当年入义军，有一部分原因为了查清自己妻子的死，小部分的缘由则是江碧云的邀请。
江碧云是个奇女子，江湖上并没有太过关于她的传说，可是此人心思缜密，令多数男儿汗颜。江碧云在义军中声望颇高，众人也是信服她的。她引荐的人，蒋明雀自然是要重用的。
后来，程知微多次在江碧云面前提起了顾季长，眼中满是欣赏。江碧云也听过江湖上关于顾季长和秦玉的传闻，心中仰慕，自是想要会一会的。这一来二去的，顾季长这个名字便也传入了蒋明雀的耳中。
那时候，蒋明雀发觉义军中有多方势力的探子，本想彻查之后，再差程知微和江碧云千万京都一趟，谁知道程知微那次入京遭遇追杀匆匆回了北境，江碧云又有要务在身，而自己的心腹皆被莫名的没了踪影，蒋明雀心知有异，遂暗中带着小洛一路南下，找到了这里。
实际上，在来这里之前蒋明雀就知道自己中了奇毒，暗中还让江碧云找过大夫替自己诊治。可是那大夫却没有诊出他身中何毒，只说他是脾虚，且练武之时走岔了气，需得好好调养。
蒋明雀急于找到顾季长，又遇上心腹失踪，哪还
有半点心思待在北境……
诚如顾季长所言，这世上能解此事的也并非顾季长一人，可蒋明雀信江碧云和程知微，便也没由来的觉得顾季长是可以信任的，此事也就非他不可了。
听到蒋明雀这么一解释，顾季长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腹诽了程知微许多遍。
真是，交友不慎啊！
可是，蒋明雀如此的看重，特意前来相请，这是顾季长没有想到的。他有如此的言辞恳切，顾季长到底是有些恻隐之心的。然，他心里清楚的很，许多的事情不是靠着恻隐之心就能解决的。
眼下，他和宋榭的麻烦事已经够了，一桩还没解决完，另一桩就接着来了。这宸州那边的事情也还没弄明白呢，宋榭却又被司雪衣给捉走了。
就算他真的有心相帮，可他实在是分心乏术。
思来想去，顾季长有些遗憾地朝蒋明雀摇了摇头，叹气道：“多谢蒋先生看得起我，可是我顾季长身上肩负的是顾家说有人的安危，且顾家还有许多事情尚未解决，请恕我不能答应。”
话罢，顾季长向蒋明雀施礼。
蒋明雀听到他拒绝了自己，虽然有些惋惜，却还是露出个笑意。
“顾公子能听我说完这些已是给足了面子，我理解顾公子的难处，自不会勉强。顾公子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便也不会再多
说什么。只是，顾公子和宋姑娘一定要小心天渊阁。那林惊是个讲道理的，可是天渊阁的其他三位堂主和两位长老却是实打实的魔头，他们可不会跟你们讲江湖道义。”
他微微一顿，吸了口气，又道：“我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和你们二位有关的。天渊阁的人在调查宋姑娘的身世，还有……他们有人去翻云海了。”
去翻云海？
去那做什么？
顾季长眉头紧蹙，不解地看着蒋明雀。
蒋明雀刚刚吃完药，这会儿额头上已满是汗，喉咙里的药味泛了上来，嘴巴里全是苦味。他喘着气坐了下去，倒了杯清水灌了两口，这才缓了过来。
“哎……公子应该知道抚仙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