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顿了顿，只说了四个字。
“少年老成。”
顾季长仔细咀嚼他这话，凝眉道：“你的意思，李家小姐有可能不是普通人？”
男人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些许的惧色。“说不上来。”
李家搬到镇子上的日子男人记得清楚，他们来的那日正逢冬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马车一辆辆的进了镇子，马车的帘子被挑了起来，一张艳丽的脸便露了出来。
那是个孩童，七岁左右的模样，可那双眼眸沉寂的如一湾潭水，深邃而明亮，仿佛落下了往万千星辰。她身上的那股子安静，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男人在入军之前也曾在江湖上行走，见过各色的人物，又在军中待了那么多年，看人还是很准的。可是，他就是看不透那个七岁的孩子。
李家到了镇子上之后，与邻里之间和睦，周围的百姓对他们都是赞口不绝的。男人与李家只是泛泛之交，有时候打了猎，或者采到了名贵的药材，才会入李家的门。
“哦？你的意思，李家做的是皮毛和药材的生意？”
顾季长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忙追问了一句。
“不是。”
男人却摇头，抿了抿嘴唇思索道：“你要说李家是做皮毛生意的吧，可他收来的那些皮毛到底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这药材入了李家也不知道去向。你想啊，镇子上的百姓都是自给自足的，平日里靠打猎和采药为
生，这大多数的百姓都将皮毛又或是肉和药材都卖给了李家，按说李家应该有药材铺和皮草店才是。但，我这几年也去外面见识过，并没有发现有李家的铺子。”
“这就奇怪了，如果李家不是做这些生意的，那他们收来的药材和野兽的肉和皮毛都去了哪里？”
宋榭呷了一口酒，接话道：“难不成他李家那些人能用的了这么多的东西？”
“所以说很奇怪，但是我曾试着潜入李家，却没有发现丁点的痕迹。”
男人在李家到了镇子上的第二年便一直有留意他们的行踪，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李家那位小姐他见过几次，那姑娘总是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说不出的瘆人，可神情又是那么的无辜。
男人前后潜入过五次李家的宅子，但每次去都发现那院子里的格局都有细微的变化，有两次因踏错了位置差点困入阵中出不来，幸而他之前行走江湖的时候看过许多的奇闻杂志，对于奇门遁甲之术有所涉猎，加之先前入过临渊山庄的藏书楼，一些失传已久的阵法他在那里看到过，因而才逃过一劫。
此事后，男人就再也没有去过李家，就算是有事也都是跟邻居家的皮毛又或草药一起送过去的。
李家姑娘九岁的时候，李家的宅院才修葺完成。那时候李家摆过宴席，宴请镇子上的百姓。男人携着妻子和一双儿子去了。虽说是吃酒，但男人隐隐
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可能只是先前在军中当探子的直觉吧。他有意无意的避开了李家姑娘的视线，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后来李家姑娘说亲，说的是李家远在南疆亲戚家的独子。他家儿子与李家姑娘年纪相仿，且二人年幼时见过，那户人家待人谦厚，也算是门当户对。而孙先生说李家姑娘命硬，她是能够离开这里的。果然，孙先生的话应验了，李家姑娘嫁到了南边，还过得很好。
当然，这个过得很好只是李家人一家之言。
男人说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曾经怀疑过李家姑娘根本不是嫁到了南疆。她可能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者根本就还在这镇子里，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顾季长和宋榭互相看了眼，同时点了点头。
按他的说法，李家姑娘与同年纪的人明显有所不同，那么李家人来这小镇上的目的便也不那么单纯，更何况李家的院子布局更是一种极其厉害的阵法，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男人甚至想过，李家院子的布局就是出自李家姑娘之手，然而他没有证据。李家姑娘出嫁后，李家便剩下了两个儿子。李家大公子性格沉静，寡言少语，平时见到也只是微微颌首算是问候，并不会有多的话。李小公子倒是个面面俱到的人，温文尔雅，让人喜欢。
可是，男人不喜欢李家
小公子。
在他看来，李家有那么一位少年老成的姑娘，这两个儿子必然也不简单。
果然，李家小公子年幼的时候便时常会打探一些镇上的事情，偶尔还提及远安城的事。虽说这也没什么。可鉴于之前的事情，男人总觉得他有别的目的。
总而言之，这一家子人各各身上都有秘密。
听他说完这些，宋榭敛了下眉角，问道：“既然你觉得李家的人有问题，可有留意过李家小公子都与什么人结识，去过什么地方？”
顾季长也正想问这个，听到宋榭的话侧头看向了她报以微笑，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男人给壶中又添了酒，炉中添了炭火，想了想说道：“你说这个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李小公子身边有个书童，你们昨天应该见过吧。那个人啊……他哪是什么书童啊。”
那所谓的书童李漫并非是李家的人，而确实如李悦所言是路上遇到的。不过呢，李漫这个人可不简单。在他与李悦相遇之前，他曾去过北境的天渊阁。
天渊阁？
顾季长和宋榭都是一愣，两人定定地望着男人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略略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事情我并非是听来的，而是之前我出远门的时候见到了李漫和天渊阁的人在一起。不过那时候李漫和李悦还不认识。”
大概是四年前，男人因一直怀疑李家的人有别的目的，虽说不能再去李家打探，他倒是起了别的心
思，于是也常常出门。那次他出门去便遇到了李漫。
李漫之前叫什么没人知道，男人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那小镇上的酒肆里。李漫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饮酒，那人打扮怪异，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酒肆内光线昏暗，那人样貌瞧得并不真切。男人之所以那么肯定那人是天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