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当空,难得一个暖冬。
莹白的光芒照在诺大的烛天学院的广场之上。
辽阔的青砖尽头,一抹白衣渐行渐近。
来人十六年华的男子装扮,五官柔和,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手指一把古玩玄境扇,身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月牙色袍子。
袍子上点缀着无数淡雅的花纹,将她人也点缀得像是一抹山涧中的顽强盛开的花朵,俏皮,灵动,生机勃勃,随便一笑,便像是要羽化成仙,乘风而去。
实际上,江洛漓看到苏千煞那双如狼似虎的深沉的眸子的时候,真的想脚底下一拐,溜之大吉。
只是想到一百万两银子,不要白不要!
何况,不参加的话,还不知道要被那些烛天学院里的其他导师笑话多久呢!
更何况,他的身旁还有阿离。
她自从幻龙千岛受伤之后,都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好好和阿离相处了。当然,其中有一半,是拜那个大魔王把她包扎成木乃伊的功劳。
话说,她还真的有点想念大魔王的亲自伺候了……
江洛漓看着远处坐在广场台阶上的苏千煞和阿离两人,同步的看向她,同步的微笑,几乎一个模子刻下
来的笑貌,几乎一个框框打造的性格,无一不让江洛漓的心头犹如被什么击中似的。
她呼吸微滞之后,还是脚下竟不自觉的越走越快,径直朝着苏千煞和阿离走去。
等江洛漓走到苏千煞和阿离两人身边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此刻的苏千煞和阿离两人也同时起身。
两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江洛漓,满脸都写着“到我身边来”五个大字。可是江洛漓只有一人,先看谁,后看谁,先和谁说话,后和谁说话,先抱谁,后抱谁,就注定了她和谁的关系更亲密,谁在她心中的位置更重。
真论体重,自然是苏千煞。
论情……
江洛漓几乎没怎么犹豫的看向了阿离,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刚刚还温暖如春的氛围,突然之间开始寒风凛冽,空气之中甚至还飘起了一层淡淡的酸味。
江洛漓无语了片刻。
还是阿离眼珠一转,装作了悠悠平日里那任性争宠的性子,主动展开了双臂,一个纵跃地跳到了江洛漓跟前。
“神医师父,阿离好想你!”
这句话,不是装的。
他知道娘亲有些日子不能来看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想念娘
亲,好几次想要跟踪爹爹去寻,可惜,都被爹爹故意甩开了。幸好,现在看到娘亲身体无恙,他那颗“噗通噗通”悬着的小心脏才算是放下来。
江洛漓也感动。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宝贝!
江洛漓激动的抱住阿离,脸上笑得一片柔云,差点就要去亲一口阿离的白嫩嫩的小脸蛋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盯着她,硬生生把她盯得脸上好像要被戳出窟窿似的,她才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她笑着转头,看向苏千煞。
“好巧啊,墨导师也在?”
“不巧了,作为你的救命恩人,被晾在这里这么久,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苏千煞闷闷的声音,还特意加重了‘故意为之’四个字的音调。
“瞧你说的,说的我好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似的。”江洛漓玩笑着敷衍过去。
她在幻龙千岛受重伤的时候,确实是苏千煞出手……不然,她还可以好的更快点。
阿离感觉自己再霸占着娘亲,很有可能会变成没爹的孩子,当下一个出溜,直接从江洛漓的怀中滑了出去。
出去就出去呗!
这小子还趁其不备,拉着她的手
就交到了苏千煞的手中。
“神医师父,既然是墨导师救得的你,你就好好以身相许哦不……好好知恩图报。”阿离学着悠悠那样乱用成语,说完还认真的跑开了。
江洛漓低头,很想纠正这娃娃的‘恶习’。
以身相许是能乱说的吗?
要是他也像悠悠那样出口成白丁,她以后得赔多少彩礼,才会有人愿意嫁她儿子啊啊啊啊!
江洛漓想要说的话,都化作了一阵变调的声音在广场上飘荡。
因为……
苏千煞竟然霸道拉着她,直奔了附近一个暂时没有弟子在上课的学堂。
江洛漓感觉自己几乎是被丢进屋子里的。
气势汹汹的要回头问苏千煞想干嘛的时候,就看见他如影随形的已经在她的身后。
一双眸子炽烈如火,一张俊逸无双的面孔,仿佛都侵染着流年,格外的生动放肆。
也说不清他是生气还是羞涩,一抹可疑的微红光芒在他的两颊间流转,给“墨云天”的这张脸,凭添了七分暧昧的韵味,犹如初涉红尘的少年郎。
她的心头也跟着一荡,竟然恨不得采撷了他这株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
四目相对,两人
都凝眸之时,也不知道何时,苏千煞身后那敞开的教室大门忽然自动合上了。
“嘭!”
江洛漓的心也跟着嘭的一跳。
在门关上之后,所有阳光都被隔绝在了大门之外,只剩下窗户纸那里透进来的微微泛黄的晨曦,勾勒着苏千煞那挺拔的身姿,坚毅的轮廓,甚至是那炙热的呼吸,都在这寂静的教室里变得分外的清晰。
轰!
江洛漓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回想起了她和苏千煞一起在幻龙千岛朝夕相处的日子。
晨起是他给她熬粥更衣。
午膳是他一口一口笨拙的喂她吃下。
傍晚也是他将她按在床上,一圈一圈的用绷带,仔细的把她的伤口缠得就像木乃伊,别人怕看见她,她也怕看见别人。
最后只能在苏千煞的面前蹦哒着,被笑话了好些日子。
那种亲昵,那种关心,已经像一颗深埋她心间的种子,不管他承不承认,都已经在她的心里悄然生根发芽,茁壮长大,不容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