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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叫不明所以的人不用问也知刚才的巨响是为何。
谢明珠立刻脸色慌张地奔向林则。
所有人前进时谢鸳和沈浮白在后退,她扯住身边人宽厚的袖袍,换来他一记冷视。
谢鸳不恼,笑盈盈地弯起唇,于万籁之声中道:“沈浮白,你咒我早死吗?”
不等他答,谢鸳翩然转向,徒留发怔的沈浮白一人。
许久没听过谢鸳叫他名字,他听起来还挺生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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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咚。”
古朴沉闷的三道钟声跨越千万重山水而来,振聋发聩,引人自省。
人声鼎沸的大殿倏然静下,众人这才回想起此为何地,在这儿所为何事,一时间人人相望,皆不敢抬头做声。
见状,皇后轻笑,毫不掩饰眼中的讥嘲。
满朝堂都被林则教成了没骨头的墙头草。
皇帝的指尖轻磕,他冷漠注视下方,周身气场冷若冰霜。
来福盛见场面得控,面有怒色地甩了下拂尘,“胡太医,陛下问你太傅身体可无恙?”
胡太医哪里见过这等刀光剑影的大场面,战战巍巍地收针,起身恭敬跪拜,“回陛下,林太傅身子无恙,不过是刚才情绪一时激动,怒火攻心导致昏迷,歇息几日便好。”
此言一出,害人元凶昭然若揭,谢明珠怒目切齿,回头冷指谢鸳发难,“你好狠的心,杀了林舅舅还不够,竟然故意在外祖父面前炫耀你的虐杀手段!”
明月殿内气氛森然,迎着数道冰刀子似的目光,谢鸳面无惧色,“谢明珠,本宫随口讲个故事你也当真?难不成你也认为林毅该死?”
“谢鸳你!”谢明珠面孔微微扭曲。
谢鸳很是无辜地摊开双手,“太傅晕倒本宫甚是心忧,可毕竟太傅年事已高,也该退闲于家,颐养天年。姐姐若得闲要多劝劝太傅,不然明日与人争论气死了可不要找本宫赔命。”
凿凿有据,满满恶意,殿中官员几乎都是林魏的学生,无一不气得梗着脖子怒视谢鸳
谢明珠咬牙切齿,当即跪地,抬着朦胧的泪眼向皇帝诉苦告状,“父皇,您要给外祖父做主啊!”
“要朕做什么主?”皇帝高高在上,他面无表情地转动扳指,转头道:“林贵妃,你说呢?”
林清如慵懒地靠在椅上,柳叶秀眉,朱唇贝齿,满头珠翠衬得她明艳动人,听言她神色从容地扬唇微笑,“回陛下,臣妾不知,明珠,你说呢?
短短几字,骤然让谢明珠满腔的骨血冰凉,她苍白的脸惶然对上林清如冰冷的视线,回忆猝不及防地涌现出来。
对待林家人,林清如向来是冷血且无情的,她抱着林舅舅离世的书信跑到母后宫中时她只说了两句话。
“林魏死了?死的挺好。”
在她恳求为林魏报仇时,林清如淡淡说道:“明珠,谢鸳从来不是你的敌人,这天下只姓谢。”
谢明珠深深地跪地埋头,母后不会帮她,父皇更宠谢鸳,她要怎么办……恐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高台上的监天官在忽然高喊:“放灯祀吉时已到,请陛下皇后娘娘登明月楼。”
皇帝招手在来福盛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与皇后往石阶而去。
众人望着来福盛,只见他挥动拂尘,尖细的嗓子穿透大殿,“陛下有令,既然太傅身体抱恙,今日盏灯节便回府休养,若是有担心太傅者,可一同出宫。”
话中带怒,众人不敢滞留,纷纷跟随上前,一干人井然有序跟在帝后身后拾级而上,很快上了明月楼。
从楼上眺望,城里灯火万家,十里长街挂满花灯,明灯错落夜空,璀璨的光芒如千树花开,极为震撼恢宏。
谢鸳站在帝后身后,身侧是太子,谢润嘉几次侧头想找谢鸳说话都被她躲过,无奈下只好与另一侧的弟弟妹妹说话。
谢鸳安静地等待着放灯仪式,顾皇后似乎是无意扭头说道:“鸳儿,听说放灯时朝神佛许愿是会灵验的。”
谢鸳垂头,盯着脚尖哂笑,她从不神佛,世间若有神,怎会有无数枉死之人,世间若有佛,怎会叫魑魅魍魉安心乐业。
盏灯放灯,皇室为先,百官为后,其次为民。
帝后的两盏国灯从谢鸳眼前飘过,烛火模糊了她的视野,那两盏灯随风远去,远远瞧着,竟像深冬里迎雪独开的梅花,她蓦地想起雪夜里抱她回院的沈浮白。
于是谢鸳一边用手托着孔明灯,一边回头,身后黑茫茫一片,白衣如雪的沈浮白也被黑暗吞噬了。
放灯时,谢鸳破天荒地闭眼,她虔诚许了个愿。
如果真有神灵,她愿世间众人有饱饭吃,有稳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