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老头子没催你赶紧接手公司上面的事务。正好你接手了,我们商业上说不定还能有来有往的合作一番。”
两人出了宴厅,在室外单独僻开的阳台中。
靳晏礼双手撑在扶栏上。
曲柳木制成的围栏,落过雪后,冷雨渗进缝隙,摸上去冰冷的。
昏昧的夜,草坪中央的地灯覆盖一层雪,灯光被吸收,却把一抔雪照亮。
靠近屋檐的地灯,光柱穿过黑暗,雪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纷扬。
他站在屋檐下,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对管理自己公司兴趣不大。况且,如果我真的接手自家公司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站在这心平气和地交流?”
“那倒也是。”周自珩举起手中的酒杯,和他隔空碰了一下,而后一口闷了那杯威士忌。
寂夜里,他叹言,“那我人生中难得的知己,怕是要见一个少一个了。”
“最近,我打算进入新能源汽车领域。”他挑眉,“你呢,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靳晏礼只道,“你这应该是商业机密了。”
不过还是多说了几句,“未来国家发展新能源已经是大势所趋。随着近几年经济飞速发展,对于物资的需求与环境的考量,产业结构噬待转型升级。你目前可以考虑下场,至少不会赔本,但赚多赚少就没定数。等再过几年,市场饱和,竞争越来越激烈了,那就只会出现僧多粥少的情况。”
“下水前,劝你还是考虑清楚。”
“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是没考量过。”周自珩皱了皱眉,心底也有点烦躁。
将手中的高脚杯反手搁在右手侧的玻璃矮几上,“不说这茬事了。今年有什么打算,刚我过来的时候,可是从你家老头子的口吻中推测,你家里今年应该就会为你物色结婚对象了。”
“是个什么想法?”
靳晏礼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盒,手指捏着盒角,从里头磕出一支烟。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打火机在雪夜中迅速窜出一条火舌。
他手拢着风,火光擦亮,吸了一口。
烟雾喷出,声音散进风里,“没想法。”
“结婚就是一个说辞。我要是不愿意,他们又能怎么样?”他掸了掸烟灰,“难不成还能绑着?”
“在我这,它压根算不上一个问题。”
“是吗?”周自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语气,“等你真到那一天就明白了。”
雪势渐大,细雪变成鹅毛。
周自珩仰头看了眼天色,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想起下午时还坐在屋檐下盯着天空发呆的颂宜,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每年到了冬天,她就犯腿疾。
早年严重的时候,几乎下不来床,每天就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任谁劝都没用。
他有点儿忧心。
伸手拎起一旁的大衣,偏头对靳晏礼道:“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聊。”
“难得还能有事绊住你的脚步,”靳晏礼摊了摊手,笑着调侃他,“我记得刚才应该是没有看见沈滢的。”
“沈滢今天确实没来。”周自珩笑着向他解释,“我先去看看我那放养的妹妹,不知道她有没有老实听劝。”
靳晏礼知道周家有个女儿,只是从前也没见过面。
也许早前听见了,只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向来都是从耳边听过也就过去了,没往心上去。
现下听她提起这事,愣了下,似乎才想起他还有个妹妹。
“你妹多大了,还需要你去照看?”他咬着烟嘴,抬眉随口一问,“今天晚上应该没来出席你那便宜弟弟的成人礼吧?”
“她身体不好。”周自珩没和他过多解释,“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
两人现在待的这个位置幽静,没什么人来往。
和周自珩告别过后,独自一人上半身依着围栏,将手中的这支烟给吸完了。
今天宴会的主角并不是他们,来走了一个过场,也算是礼到了。
回到宴客厅,和周嵩朗碰面之后,再和周津平提出告别的话,今日这场不大情愿的“鸿门宴”自当告一段落了。
“周总,那今天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周嵩朗笑容堆叠细纹,和周平津客气道,“下次有机会,还望你能来参加我这不肖子的婚礼。”
“晏礼这是和哪家姑娘在一起了,”周平津讶异,“怎么之前都没听到一点消息?”
“还是年轻人洒脱自在。”
靳晏礼过来的时候,恰好听见这句话。
他匿在阴影中,静静地听着。
方才周自珩和他说的时候,他本来压根没往心底去。如果不是这次误打误撞,还真没想到老头子背着他打着这样的算盘。
“周叔,您就别听我爸说笑了。”靳晏礼迈开长腿,从阴影处走了过去,“八字目前不仅差一撇,还差一捺。”
闻言,靳嵩朗干笑一声。
转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吹胡子瞪眼的。
还得周平津过来打圆场,给靳嵩朗台阶下,“晏礼啊,这感情的事情虽强求不得,讲究顺其自然。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爸他也是为你好,想让你早日成家,稳定下来。”
靳晏礼知数,“周叔您说得是。”
“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约。”靳嵩朗道。
周平津同身侧的周舒樾说,“舒樾,你去送送你靳叔。”
“好。”
“嗳。”靳嵩朗连忙摆手,“不用送,我们自己走就行。再说,哪有让今晚的主角送的道理。”
“商总、郑总,那我们今天就告辞了,有机会再约。”
对面二人:“好。”
“行。”
*
出了房间门,靳嵩朗脸上的笑容散去。
屋外雪势小了许多,只是前脚下得大,正屋前的松柏枝压上一层白。
出屋的时候,恰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