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徽闻声动也不动,懒懒散散地抬手落子于棋盘。
“有太医来看过,嫔妾这几日都精神了许多。”和官家相比,霍清荷落子就要慢些了,但怕搅了官家的兴致,她也不敢想太久。
她并不是要谢白日在慈宁宫之事,谢的是太医来给她诊脉的事儿。
“太医”二字入耳,裴元徽终于给了霍清荷一个正眼。
从小霍微垂的眉眼中裴元徽难以读出她此时的心声,不过这几回照面下来,他似乎也从来没有听见过小霍的心声。
这也是今天他会想起翻小霍牌子的缘由。
此时耳根分明落得他想要的清净了,裴元徽忽的却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了。
他忽的撑起身靠近了霍清荷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榻上的小几隔开,但呼吸却近得烫人。
“那日摸着你手凉,太医说你无事?无事好生养着就是。”裴元徽盯着霍清荷不停颤动的睫毛,昏黄烛火下美人面红,他的眼神却有些莫名。
霍清荷像是有些害羞,说话时下唇瓣还能见一点齿痕:“嫔妾……多谢陛下记挂。”
在裴元徽看不到的地方,霍清荷垂下在宽大寝衣中的手渐渐收紧。
裴元徽目光幽深地盯着霍清荷的唇瓣,他动了动唇,声音有些沙哑:“安置吧。”
霍清荷见状便搁下手中棋子,她垂着头,一截雪颈微倾:“让陛下见笑了。”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里却藏着事儿。
于是霍清荷站身时便并未注意榻边雪白一团,等她发觉时她的鞋履下意识地一偏。
但整个人却重心不大稳地跟着栽倒,但她却并没有往官家的方向倒去。
她本能地向后倒去,惊呼声压在唇齿间,她的手臂直直地撞上身后的小几,疼得她眼眶霎时便红了。
那团蜷缩的雪白这会儿才懒洋洋地伸展了一回,然后便爬到了霍清荷的鞋面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了。
霍清荷还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跑进来了一只猫儿。
“嫔妾失仪。”
裴元徽不合时宜地想,小霍抖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实在是悦耳。
他微俯身,一把提起雪白狸奴的颈子,惹得狸奴不满地嘶叫出声。
“不乖,檀奴。”他将檀奴丢到了软榻上去,免得又被蹭一身的毛。
他再次抬手,对霍清荷伸出。
霍清荷直着腰,眼睛里滴溜着晶莹,柔夷颤颤地搭进官家的大手中。
“手怎么还这么凉?”裴元徽皱眉,拉紧了霍清荷的手。
他并没有注意到霍清荷被撞的手臂,拉霍清荷时力道不轻,扯的人小臂隐隐作痛。
霍清荷没吱声,直到寝衣褪去,撞红的小臂顿时刺目极了。
裴元徽不知道霍清荷此时在想什么,他“啧”了一声。
“你这个性子,不好。”他说着十分坏心思地捏了捏霍清荷被撞红的小臂。
霍清荷自然疼得轻嘶一声,一声“陛下”也喊得人浑身都软了。
“这不就挺好的?”裴元徽朗声一笑,欺身而上。
他直视着霍清荷的杏圆眼,逗檀奴似得捏了捏人下巴,不过是比捏檀奴要更舒服的。
满室生香,自不必说。
……
西暖阁里又叫了两回水,裴元徽出来时又听见晋阳的心声。
【还以为官家今日会歇在西暖阁呢,也是……霍美人本就是……】
剩下的心声因为晋阳垂下了头去,裴元徽便没听完整。
是的,官家有一个秘密。
打他记事起只要旁人同他对视他便能听见那人的心声。
一开始确实会觉得新鲜,只是听多了表里不一虚为委蛇的那些心声之后,那便索然无趣了。
日子长了,裴元徽只感到腻歪。
但眼下,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儿不同。
裴元徽来了兴致:“投壶去。”
这深更半夜的,晋阳早已习惯官家的想一出是一出,左右官家如今年轻精神足,这会儿歇息安置都算早的了。
……
次日一早霍清荷起身时又被脚边的檀奴给吓了一跳。
檀奴,应该是官家给起的名字,霍清荷默默地收回了脚。
这只名叫檀奴的猫儿很安静,也不怪昨夜会“吓”到她了。
但她并没有完全被吓到她,昨夜她进西暖阁时确实没发现檀奴,但在上榻和官家手谈时她眼尖地注意到了桌案上的猫毛,那会儿她便留了个心眼。
此时霍清荷墩身去摸了摸檀奴:“这是陛下养的吗?”
宫娥笑着说是:“这是玉麟小将军进献的,陛下特意取名檀将军呢,素来得陛下喜爱呢。”
玉麟小将军?霍清荷记得,池贵妃的胞弟,她默默地收回了手:“瞧着便养得极好。”
宫娥们都笑着说是,伺候霍清荷洗漱穿戴时还说了些有关檀将军的趣事。
这回霍清荷从西暖阁出来得便有些晚了,不过今日她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昨夜荒唐地有些晚,霍清荷还是有些不适,回到燕梁阁时便已经是将近正午了。
霍清荷勉强用了碗甜粥,没一会儿便听说夏太医来了。
这回又是谁请来的太医?
昨夜霍清荷才谢过官家,她觉得不大可能是官家叫太医来的。
果然,是霍仪芸叫请的太医来。
倒是稀奇了,霍仪芸关心她的身子,官家也关心她的身子?
昨夜霍清荷就是故意提起提太医的事儿,这其中……又有蹊跷呢?
太医进来给霍清荷诊脉完,说辞和上回没什么区别,毕竟半个月都没过去,霍清荷的身子能有多大的变化。
霍清荷从前在霍府过的不算太好,大多是自食其力居多,好东西没见过什么,但身子却不算太弱。
不过太医还是说要霍清荷多滋补之类的。
午间御膳房便叫人送了冰糖燕窝来,说是咸福宫宜娘子特意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