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县,泰平镇。
立秋后老天爷狠狠下了几场大雨,把这只有前后两条街的小镇冲刷的干干净净,茅草屋的屋檐下还滴哒着雨水。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湿漉漉的,积年累月被踩裂成大小不一的块块,石头上的坑坑洼洼早被鞋底磨的贼光溜,
偶有夹着尾巴的狗,茫然地在街尾呆望片刻又匆匆走掉。
德昌米行的陆老爷摩挲着他那串乌漆嘛黑的佛珠晃悠而来,王婆坐在门口打芦席。
陆老爷径自走近旁,见她低着头正专心毫无察觉,猥琐地用扇子戳她腋下软肉。
王婆惊起,回头见他涎脸嬉笑,啐了一口说道:“可是要送钱给你娘花。”
“喊你娘不是不可,总要我依你怀中好好摸摸,才能当个乖儿是不是?”
王婆日逐穿街走巷,哪会在意这个,两人荤话逗趣几个回合。
“不说套路话了,叫余家豆腐的小妞陪我睡睡,给她这个数。”陆老爷湖纱袍袖口一抖,五根粗壮的手指举起晃了晃。
“什么?她比你家最小的儿子还小两岁,我不干这缺德事。”
陆老爷掏出一小块银子,摆在她手里,道:“此事只要能成,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王婆装模作样地摇手不肯。
陆老爷想到余家小妞那张白净的小脸又惊又怕......越想心越痒,恨不得立即把那娇滴滴的人儿挤到墙角欺侮……
不就是钱的事嘛,陆老爷还能差这几个钱?摸出同样大小的银子加了上去。
王婆笑了。
陆老爷悔了。
想把银子拿回换小点的,那是四两啊!
王婆一把攥紧,笑道:“陆老爷就是爽快,事儿包在我身上。”
送走一脸春色的陆老板,王婆没心思收拾苇条那些,脚略斜地走去街巷对面。
余家豆腐店没开门,里头静悄悄的,王婆左右看看,抬手拍门。
屋里的年轻女人趴在水缸边冲里看,黑幽幽的半缸水里映出个人脸,随她的表情也做鬼脸。
女人看着陌生的脸心惊不已,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拍疼了脑门也记不起任何事。
外面传来拍门声,本不想理会可实在吵闹,只好先去开门。
门栓刚拉开,有个人形挤开门,滑溜了进来。
一穿着古装襦裙的妇人进门便到处看,略夸张地叫道:“哟,我还以为你这屋里藏着宝贝呢,半天都不来开门。”
嘴巴一张一合的一通嘚吧嘚吧……满脸堆笑,话说的亲近又亲热可怎么看都太浮夸。
女人灵光一闪:我叫余英男,我穿书了,是昨晚看的那本烂尾文《米铺家的俏娇娘》。
为啥印象深刻呢,因为开篇就有个炮灰叫余英男,和她同名。
因为同名,因为炮灰太惨,她花月石给了差评。莫不是因为这样她就穿书了?删差评还来得及吗?
她记得书里是这样描写余英男的:镇上两家豆腐店,前街的黄家豆腐铺不光卖豆腐,豆干,豆腐脑还卖凉粉那些,活招牌是新娶的小媳妇长的盘儿亮还嘴甜,一家子热热闹闹还生意又好。余家在后街,位置不如黄家,每日只出一板豆腐,因病爹病重时不时还要暂时关门。
总之,余家鳏夫孤女,冷冷清清惨惨兮兮,门口的黄落叶下打转转都像在哭。
麻绳偏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
奸人王婆上门说项:米行陆老爷可怜她,要帮衬过日子,只要她愿意跟陆老爷好,人家按月给钱!
还说这事隐秘,将来余英男若是嫁人,陆老爷还会给她一份嫁妆。
余英男年纪小没人商量,为了她爹的药钱也为了养家,点了头。谁知后来陆家大儿也找王婆“穿针引线”,跟他爹包月不同,他现结,一回给一两银。
余父的病不见好,药也越来越贵,余英男索性破罐子破摔。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巴掌大的镇,旁人笑嘻嘻地嚼舌根,“两代人操一张X,像什么话!”
可笑的是,余英男心上人是陆家的二儿子,他脾气好生的俊,早年她娘还活着时,她就喜欢上了。
她不要钱,想委身陆老二一次,成全自个的心愿.....
陆老二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只轻叹一声推开她,什么话也不说地就走了。
陆老二成亲当天,余英男哭得什么似的,街上震天的鞭炮声都盖不住她的呜咽。
这年腊月寒冬,缠绵病榻的余父咽了气,余英男把麻绳吊在屋梁上.....
最后镇长出面出钱买口薄棺草草埋了这可怜父女俩。
为啥要这样欺侮一个善良又柔弱的孝顺女?
只因余英男是男主陆老二的白月光,是他反抗反派父亲的导火索,是证明男主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是个柳下惠!呸!
余英男不服!
她不配做白莲花女主吗?就是女转男当男主,她也是会努力的!再不济,大反派色老头也凑合啊,起码吃喝玩乐一辈子嘛!
现在当个苦哈哈的小可怜,算怎么回事!
“虽说日子都艰难,可只要你开口,哪次我不是借钱都给你点。救急不救贫,给你饭吃不如给你找个挣饭吃的门道。之前我说过陆老爷家财万贯,手指缝漏点就够你家吃喝的,要不是看你长得模样好,哪敢推荐给人陆家啊......”
王婆苦口婆心动之以情,可惜余家这傻丫头只会摇头。
到手的银子怎么可能放走,王婆站起来说:“事儿就这样定了,晚上三更头里我来敲门,你洗干净点。”
余英男真要怒喷了,不过是借了王婆一点钱,竟然敢做主卖人。
“你刚才说是陆家哪个稀罕我?是陆老爷还是陆二少爷还是陆大少爷?”
“我不是说了嘛,是陆老爷陆老爷!”
“唉,别急啊,我来捋捋,你说是陆老爷喜欢我?”
“嗯,可喜欢你了,只要你一答应马上送钱来!”
“哦,我知道了,你意思陆老爷想让我当他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