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黎煦阳在卧室外的大露台站着,时不时回头看向室内,淡白的月光下,江小暖躺在床沿,一只手压在枕头下,闭着眼,睡得很熟,彷如婴儿一般浅浅地呼吸。
黎煦阳却愁眉深锁,一到深夜,就像是黑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不知名的怪兽在窥视着他。
就在刚刚,他接到林路的电话,肖志出狱了。
猥亵加故意伤害只判了一年零三个月,因为女孩是“自愿”的,他是逍遥自在了,可女孩却在戒毒所受着蚀骨钻心之痛。
“我们会继续收集他的犯罪证据,除非他不再做坏事,不然总会被我们抓到。”这是林路的原话。
一缕白色烟圈随风飞向空中,林路站在市局的天台,抽着烟,望着一辆如鬼魅般的黑色奔驰,把肖志悄悄地领走了。
他们也只敢在晚上来接人。
“啐——!”林路朝楼下吐了一口唾沫,这一刻,局里的一切都那么令他作呕。
他曾经是有抱负的,没错,来这里当刑警的,谁没有抱负?
可是,还有比抱负还更重要的,是命。
有人能把你推上高位,就能让你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他有妻有儿,不愿为此冒风险。
何况,肖志涉足的不仅是黄赌毒,还有上百位高官背书,谁能对他做什么?
那么多女孩被毁了,却无人为此承担罪责,谁来赔这些女孩青春,和那些总在夜里发生的恐怖梦魇?
林路一拳捶在天台,粗糙的围墙上,血迹斑驳。
曾经的他为了案子披星戴月,急如星火,如今早已被无形的权利渗透。最难过的是,他非常清醒,清醒地沉沦着,对于受害人完全感同身受,对于犯罪分子痛恨入骨。
他每一秒都被自己的抱负算计着,惶惶不可终日。
不仅如此,他每天还要在办公室要说一些铮铮铁骨的话,给下属加油、鼓劲,却永远无法激励自己。
副市长貌似很看得起他,来了一句,“咱们是唇齿相依的。”
可是,林路倒不这么觉得,副市长和肖志那才叫唇齿相依,他不过是一颗蛀掉的牙,迟早有一天要拔掉或是敲碎,丢到老远。
他把烟头弹到地上,脚掌用力地碾着烟头,仿佛那根烟头是肖志,或者是他自己。
“生活给你什么,你都得接着。”
黎煦阳这里有坏消息也会有好消息,西南的老师夫妻教的小升初学生,全部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他和江小暖连夜采购了一批中学生课外书、字典和文具寄过去。
视频里,孩子们冲他们真诚地笑着:“谢谢煦阳哥哥,谢谢小暖姐姐,我们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黎煦阳听到煦阳哥哥这个称呼,忽地想到了温大小姐,她出国做交流生了,但还是经常给黎煦阳发微信,跟他讲国外的事。
“不然你去学新闻专业吧,这么多料。”
黎煦阳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在视频里陪温狄聊上几句,可多聊几句,温狄就得寸进尺,打趣道:“你老婆不在吧?咱们偷情吧。”
每当这个时候,黎煦阳立马挂断视频,这孩子怎么出个国,变化这么大,以前最多是:“煦阳哥哥,我好想你,想回国了。”
现在直接变成“偷情”,也是醉了,想到这,黎煦阳又忍不住打开微信,回了一句:“别干坏事,给咱们中国人丢脸啊。”
对方秒回:“当然,只在国内干,等我回来噢!”
黎煦阳:“……”
在国外的还有李君,他留在了硅谷工作,年薪百万,过着自由、富足、用脑过度、提前秃头的日子。
至于感情嘛,有一天喝多了,打给正在开设计会的黎煦阳,嚷嚷道:“我喜欢你,从初中就喜欢你!”
黎煦阳脸色发白,挂断电话,冲身边的人说:“怎么回事,最近骚扰电话这么多。不认识、不认识。”
从这之后,李君就再也没找过他了,朋友圈也不再更新了。
马尚和关晓雪异地恋一整年,辛苦是辛苦,但至少一个月还能见上两面,缓解相思之苦,马尚每次来浮云,一定会去黎煦阳家玩。
“我可太喜欢骄阳了,一种很有生气的感觉!”
“自己设计的,可不得有生气嘛。”
关晓雪也很喜欢马尚设计的天鹅堡,去龙城的话,两人是腻在天鹅堡不出来的,只恨相聚时间太短。
黎煦阳倒是喜欢安安静静地窝在家里,看看书,画画设计图,欣赏江小暖跳舞,煮一顿美食。
或者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旅行,既能看风景,又能和江小暖颠倒凤鸾,享受人间极乐。
黎远方见不得儿子这么享乐主义,把他拉到圆顶酒会,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管理,如何坐稳联络官这个多少人垂涎三尺的位置。
“三要三不要,记住了。”
要勤勉,要强硬,要冷静;
不要轻易露面,不要厚此薄彼,不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记住了。”黎煦阳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黎远方拼命地将自己二十多年的功力传授给他,不管日夜,搞得黎煦阳跟江小暖相处的时间骤减,每次他回来,江小暖都睡着了,又不忍心吵醒她,只能对着天花板空悲切:“西塞罗啊西塞罗,我终于明白你说的那句话,我空闲的时候,常常是我最忙的时候。”
但有时真的忍不住打扰她,她的身上天生有一种吸引他靠近、再靠近的魔力。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双休,早上睡到自然醒,随便干点什么就到了中午。
吃完午饭,江小暖又要午睡了,在沙发上枕着黎煦阳的大腿,亲亲聊聊了一会,江小暖就睡着了,黎煦阳一动不敢动,客厅静谧得连掉了一根针都听得清楚,而黎煦阳完全不舍得时间的流逝。
四点钟,江小暖才醒,因为靠在黎煦阳的身上睡太舒服了!她睁开眼,看见黎煦阳胡子刮得干干净的青色下巴:“感觉你成熟了。”
“在我看来,成熟不是一种循序渐进的东西,而是一种性格,天生的,不跟年龄增长有关。事实证明,男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