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景离开江城之前就给老管家发的电报,他以为,就算再迟,他从省城回来,老管家那边也应该有信来了。
但是,老管家连个电报也没有回。
沈怀景不放心,再给老管家发了电报不说,还给许博雅也发了个电报。
周老爷子在省城待了几日,白凤轩安排在省城的人也没见他出门,更没见他会客,一直盯到他离开省城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结果,白凤轩自然是不满意的。
对方一直没有现身,无非两种情况。
一是周老爷子根本没有见到人,二是对方发现周老爷子被人盯上了,所以没有露面。
但沈怀景却认为,周老爷子已经拿到了对方的承诺,不然绝对不会离开省城。
按白凤轩的意思,都想直接把人给绑了,然后再审问一番,不求得不到结果。
沈怀景不同意,虽然他已经不想跟发小再演戏了,但后面的人没有揪出来,太早把周家这张底给掀了,后面的人更抓不到尾巴。
只是,钨砂矿不能再等了。
沈怀景在周老爷子回江城之前,去了一趟周府。
上一回来周府,还是老爷子请他去的。
而这一回到周府,他是不请自来。
“孩子都半岁了吧,这东西也不值钱,但孩子应该喜欢。”
来的路上,沈怀景给周楚洋的儿子带了个小玩具,确实不值钱,但也算没有空手来。
周楚洋也不热情,大概也猜到没有什么好事。
二人相对而坐,显得特别疏离。
周楚洋不搭话,沈怀景就只能唱独角戏。
“怎么,老爷子不在家?”沈怀景明知故问。
“父亲病了,有事跟我说吧。”
“跟你说也行,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
沈怀景既已决定不装了,所以也没了那些客套。
“枪械官先说说看,能不能做主,也得听听是什么事。”
周楚洋一改往日唤他名字的习惯,这让沈怀景心头有种不安的感觉。
也是,他这个枪械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楚洋就算是个聋子,这么久了也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周楚洋不傻,这么几个回合下来,不会一点东西都没有瞧出来。
“既是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钨砂矿的事,我想,咱们还得再聊聊。”
沈怀景直奔主题,周楚洋刚端起茶,递到嘴边顿了一下,这才喝了一口,轻轻放下时,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沉稳和老练。
沈怀景隐约觉得今天会有更不好的事。
这是一种直觉。
因为,今天周楚洋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枪械官想怎么聊?”
周楚洋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半分退缩。不只没有退缩,还有一种‘你有多少能耐,都放马过来,老子不虚’的意思。
“钨砂矿如今是战略物资,既是在白家军的辖区内,那白家军自然也有保护其安全的职责。上回钨砂矿出事,已然说明有人盯上它了。
所以,完全由民间来经营钨砂矿,早晚还得出问题。少帅的意思是,我们派兵保护矿,也负责整个运输线路的安全,还有交易的安全。至于矿上的管理,还可照”
沈怀景嘴里那个‘旧’字没有出口,周楚洋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脸都笑得有些扭曲的周楚洋,目光淡然,就算是山雨欲来,他现在也只有安静接受的份。
不是太好的感觉。
“枪械官,出国留洋八年,如今倒是把硬抢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不得不佩服,这学问多的人,到底是什么话都能说得漂亮。
白家军想要钨砂矿,拿去就是,干嘛遮遮掩掩。怎么,是怕江城的商人都说你们白家军是土匪?”
沈怀景在这件事上,他确实不那么硬气。
说是生抢,其实也不算冤枉。
所以,沈怀景也没有再给粉饰的意思,“少东家,你要非这么说,我也认。”
“你”
周楚洋倒是没想到他认得那么干脆,而且连点犹豫都没有。
毕竟,这太不像沈怀景的性子。
“这是乱世。乱世的法则是什么?谁手里有枪,谁有势力,谁就说了算,谁就是王法,谁就是规则。你既在这乱世之中,又在这规则之下”
沈怀景顿了一下,拿起还在冒热气的茶,却没有喝,像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说,“我父亲也是在这规则之下,结果你也看到了。”
“沈怀景,你威胁我!”
“少东家,我只是说一个事实。你要觉得威胁比较好理解,那就是威胁。”
说完这话,沈怀景才微微饮了口茶。
茶是好茶,只是今天不是喝茶的气氛。
周楚洋轻哼一声,“枪械官既然跟我讲规则,那我也跟枪械官说一说规则。”
“行啊,我就洗耳恭听。”
沈怀景放下茶杯,静静等着周楚洋放马过来。
“枪械官,你家的老管家是去了广州吧”
扔出老管家这个话题,沈怀景心头就是一紧。
老管家之前的电报没有回,他就隐隐有些担心。
现在周楚洋又提及这个,不好的感觉在脑子里扩散。
“看来,少东家对我们家一直很关注。”
“那当然,毕竟,咱们两家是世交。”
“世交?”沈怀景觉得这个词真的讽刺至极。
“我记得,老管家到沈家也有些年头了。无妻无子,他把沈家当成了自己家,也把你们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要说他是沈家的一分子,也不过分。”
“如今沈家可没几个了人了。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还有那个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傻的陆昭文,老管家也算得上一个。枪械官介不介意再给沈家添一场葬礼?”
周楚洋就这么撕破了脸,这倒是沈怀景没有料到的。
“你什么意思?”
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