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永兴社其实还有一条地道出去。
不过,这条地道也不是苏老板弄的,这是早年就有的。
他买下这处宅子之后,进行修补和改建,这才发现了那条地道。
因为用不上,他就让人在地道里做了道门,但里边夏天极为凉爽,所以后来就用来存放夏天的冰块,不容易化掉。
夏日里的永兴社是最为热闹的,从七点开演的戏,总要唱到半夜才落幕。
人们喜欢冰凉的饮品,那地道里存放的冰块主要就是这个作用。
不过,当沈怀景走进地道的时候,除了码得整齐的冰块,他还看到了齐修的尸体。
苏老板说过有给齐修安置,这样的大夏天,尸体是不能长久存放的。
原来,是放在了这里。
齐修躺在冰块做成的冰床上,身体四周还被冰块围着,冒出冷气。
看到齐修的那一刻,沈怀景一下子扑了上去,“齐修!”
他抓起早就冻僵了的手,眼泪顿时滚落。
“齐修,你你醒醒”
早就沉睡到另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是叫不醒的。
抱着那冰冷的尸体,沈怀景大哭了一场。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要救他,齐修怎么会把命给丢了。
但眼泪已经换不回那个纯真的孩子,那个凡事都站在他这边的孩子。
颤抖的手早已冻得发疼,他的手指还是一遍又一遍抚去齐修脸上的冰霜。
老天爷真是残忍,待他好的人,就这么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他。
抹干眼泪,穿过幽暗又潮湿的地道,沈怀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月亮高挂在天空,泛着冷冷清辉。
他的腿还不太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虽然腿上的伤没有伤及骨头,但大大小小的伤不少,之前又因为发炎,养了这些天,还没有痊愈。
只是,他如今也顾不上这个。
从永兴社到沈宅,距离并不短。
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再加上腿也不太方便,路上还要躲避保安大队的巡查,沈怀景走得很小心。
到了沈宅门外,他已经满头大汗。
没敢从正门进去,因为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等着他。
费了些力气才从后院墙边的一个狗洞爬了进去。
说起来,真的是讽刺。
发现后院有这个狗洞,还是过年的时候。那时候杂草和花儿都枯萎了不少,原本掩住的狗洞才露出了端倪。
本来,齐修说找人把那狗洞填上,但他没让。
他说,没准儿这个地方对一条狗来说,曾经是个值得记忆的地方。
其实,他和齐修都没有看到狗,甚至都不知道那狗洞是什么时候有的。
如今,这狗洞确实成了值得记忆的地方,是他这只丧家之狗。
不过短短数日,沈宅又是一副残败之相。
跟他去年才回来时看到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好多少。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搬回沈宅住了大半年之后,沈宅还会再经历一次劫难。
或许,这地方真的是风水不好,与沈家相克。
捡起一块花坛边的石头,正想往院子里扔,想试试看里边会不会有周楚洋的人埋伏。石头还没扔出去,突然一个黑影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沈怀景吓得猫在草丛里不敢动弹,幸好石头没有扔出去,这要是扔出去了,他又把自己给暴露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但月光到底不如灯光明亮,那个刚刚跳下来的人,看不真切脸,从体形上看,应该是个比较瘦的男人。
是谁呢?
肯定不是白凤轩,也不是齐荣,更不是罗天逸。
就这体形来看,倒是像白二爷。
但是,金寨主是绝对不会让白二爷深夜来沈宅的,而且还是一个人。
沈怀景看着那人的身影往屋子里去,他没敢跟着。既然不确定来人,贸然跟去,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搭上。
苏老板还等着他拿药回去救命。
那人进了屋子大概十几分钟后,又一个身影从墙上跳了下来。
沈怀景这会儿心都揪紧了,这是跟前面那个一起的,还是不同的两波人。
他今晚的运气真不好。
这要是一波人也就算了,好歹等着人离开了,他还能再进去找药。
但这要是两波人,这人进屋跟里边那位打起来,再把警察或是保安大队的人吸引过来,别说是今晚,以后他怕是都很难从宅子里拿什么东西了。
是等一等,还是趁对方还没有打起来之前先走,他正犹豫,就听到后面进来的这人低骂了一句,“死男人婆,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沈怀景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再瞧那夜色下的身影,难不成是他?
心头顿时有些激动,一下子站起身来,脚下踩断树枝,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个男人立马回过头来,然后掏出腰间的枪,一步步朝他走来。
“谁?”
夜色下到底是看不真切的,不管是沈怀景看对方,还是对方看他。
“胡大帅?”
从身影看,像是胡天瑞,声音也像。
“你是谁?”
自从胡天瑞大败,早没人叫他胡大帅了。
也不对,白凤轩偶尔还会这么叫他,不过都是讽刺而已。
一个把胡家军带入死局,又完全丢了自己地盘的人,哪配称大帅。
他也是运气不好,头回反水,不只没有成功,还差点让白凤轩给逼死。
打算死心塌地跟着白凤轩了吧,结果白家军又让人给灭了,如今白凤轩自己都是丧家之犬。
沈怀景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一瘸一拐,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沈怀景?”
胡天瑞也听着声音熟悉,但他的枪却没有收起来,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彻底看清楚。
其